“《春秋》有内外之分,亲疏之别……” “何以内?何以外?内中国、诸夏、王周!而远夷狄、无道、不义不仁!” “何以亲?何以疏?亲中国,亲诸夏,亲周,亲父母君王,而疏远夷狄、不义不仁之事!” “故春秋不与夷狄之执中国,不言祭伯之奔……” “故《春秋》言战,有克、入、伐、取、败、围、战、侵、灭、溃、平、袭、歼、堕、获之分……” “……” 一重帘内,一位头戴博冠的大儒,缓缓而谈。 帘外弟子,皆顿首而听。 更有数十上百名太学生与其他大儒子弟,在门外静坐,听着这位鸿儒讲义。 因为,这位讲义者,不是别人,正是目下公羊学派内部最强力的山头之一——治学派的精神领袖赢公。 近年来,随着赢公本人年事渐高,已经很少举行这种公开的对外讲义了。 故而,此番开讲,吸引了大批大批的青年才俊。 而其所讲,确实引人发省,甚至让人听得如痴如醉。 几如夫子在世一般,常常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所在。 让很多人都顿感受益匪浅。 讲义结束,帘内的赢公在两个子侄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众弟子立刻恭身拜道:“恭送老师……” 门外听讲的诸生,也都长身作揖:“谢明公之授……”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轻身走到赢公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赢公听着,顿了顿身子,满脸的惊讶。 赢公回头,对正在离去的弟子们说道:“眭弘、杨喜、陈番、李序、葛先……尔等五人留下……” “诺!”立刻有五个年轻人停下脚步,留在原地。 只是,他们眼中,都略有些疑惑。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甚至有些人内心还是挺忐忑的。 “难道,吾昨日与人比剑的事情,被人告发了?”眭弘更是满心疑虑,忐忑不安。 作为公羊学派的少壮派里的后起之秀,眭弘本人的性格,素来很奔放。 这和他的出生有关。 他本不过是鲁国蕃县的一个以斗鸡走狗为乐,酷爱模仿游侠的不良中二少年。 直到遇到了赢公,才终于被领上正路,开始读书学艺,与过去的自己划清了界限。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眭弘虽然不再中二,但做事做人,依然带着浓厚的市井风气。 动不动就喜欢和他人决斗。 连学术纠纷也爱用拳头来分对错。 好在,在公羊学派内部,像眭弘这样情况的人很多。 关键时刻用拳头说服对手,也算是公羊学派的一个标志。 但老师,却一直不是很喜欢这种方法。 每次被他发现,都免不了一顿训斥。 在旁人面前,眭弘可以很飘逸,但在恩师座前,他却老实的犹如最温顺的小猫咪。 赢公却也是满脸疑惑的看着这五个年轻门徒。 虽然,他们都是很不错的年轻人。 年纪最大的葛先也不过三十岁而已。 最小的小弟子眭弘甚至不过二十有二而已。 在自己门下诸弟子中,虽然属于‘才俊青年’,但讲道理,无论名气也好,地位也罢,都还只是一个小虾米,哪怕是在自己门下,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的才华。 就连自己,也只是知道,这几个弟子比较聪明。 那张子重是如何从自己数十名弟子里,精确的找到这五个人,首先回复了他们的手稿? 这是无意的巧合,还是别有心意? 赢公不得而知。 但对方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赢公知道,自己应该尊重。 毕竟,人家马上就要成为‘小师弟’了。 虽然他本人在这个事情上持保留意见。 但,大师兄褚大和先师长子董越,都是全力支持和游说其他人。 加之,这个年轻人,确实还不错,董师若在世,恐怕也会见猎心喜,甚至收为衣钵弟子。 这样想着,赢公就对这五人道:“吾刚刚得到太学的消息,侍中张子重,已经将尔等五人的书稿送了回来,皆有批复和点评,尔等自去太学领吧……”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