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天子车驾!”安乐正等着这句话,“看守的人呢?” “已经发生了冲突,我们的人被、被杀了不少。可是……” “这是彻底的谋逆罪!死罪!拖住他们!”安乐大喊,声音里简直透露出兴奋。 “可是,”那侍臣分明还在惊惧当中,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整话,“那些杀人的、推车的羽林骑,一动完手,就自杀了……” 安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自杀?什么意思?” “国相,他们不是被我们的人干掉,而是主动自杀!”侍臣大喊,“宫门那条路,就是他们用自己的血开出来的一条路……” 安乐还想说话,可突然间,脸上被扇了一巴掌。他正要发作,却看见刘贺已经飞身上马,强风似地卷了出去,边跑边喊:“还问什么,快追!” 从来都是刘贺出他人意料,这一次,却是刘贺自己愣住了。 他想不明白:自己已经完美设计好了整个装置,只要霍光轻轻一推,他的烦恼就消失了,皇位重新空出,改朝换代再次发生,完全依照他的意愿来走。大汉朝廷又重新回到那个腐朽、缓慢且温暖的模样。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像刘贺这样的皇帝。 霍光为什么不做? 刘贺拿下了长乐宫上官皇太后,政令绕开中书台直出禁宫,把官职搅得一团混乱,甚至要染指北军兵权,这些全是霍光的死穴,他怎么可能忍?难道要在这个时候,突然相信霍光是真心想要侍奉他? 这不可能! 可这偏偏就实现了。 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霍光、张安世、田延年等人,放弃了他拱手让出来的这个局,用五十人羽林骑的命,给自己开出一条出宫的路。 等他们到了宫门,才发现,他们做的比士兵传信所说的更为复杂: 他们先是真像皇家狩猎一样,扩大包围网,将野兽尽可能往一处赶——全赶到宫门附近。因此,野兽和看守宫门的昌邑旧臣发生了第一波混乱。猛兽侵扰天子法驾,羽林骑抵挡保护,并且推开车驾开路,这是第二步。在满地狼藉,人尸兽尸散落四周,分不清到底是何方责任之后,他们再进行自刎,这是第三步。 三步之后,这就成了一团无头的灾难,再也无法指摘清楚是谁的责任。 所有这些,只是为了让大将军能平安出宫。 霍光已在宫外大道上,下了马,垂手站着。两旁的张安世和田延年,则是跪伏于地。 安乐说:“陛下,只差最后一步了,当断则断。” 刘贺说:“如果我在大街上无罪公然击杀臣子,那就成了暴君、昏君,早晚要被移出宗庙。” “天子说他们有罪,便是有罪。”安乐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刘贺沉默。 他只想知道——是什么让霍光最终放弃了他拱手相让的机会? 他终于想起一件莫名其妙的小事: 他们到桂宫的时间,比霍光晚,那是因为,就在来桂宫的路上,一位大臣竟然阻拦了天子法驾。那一看便是个老儒生,刘贺不清楚是谁,可对方说的话,却有一点意思。 那段时间,天一直是阴的,不见日月。老儒生引用了一番经典,说:“天久阴而不雨,臣下有谋上者。” 刘贺心想,那不正合朕的意思吗? 他旁边属车的安乐也想,不正好一网打尽吗? 可表面上却都不想显露,所以刘贺让人把他带了下去,先关个一天,至少别乱说话。 后来刘贺才知道:那个人叫夏侯胜,光禄大夫,还有一个更特殊的身份,是上官皇太后的经学老师。 在夏侯胜因为这一番话被关起来后,延尉派人立即给大将军传信。 那名小官出身东莱,姓太史,是个全然不重要的小人物。可他知道大将军在桂宫之内,而桂宫门口被天子法驾堵住之后,他并没有放弃,而是想出一个方法:从群车车底一路钻了过去。 天子舆乘全都轮辐宽大,离地较高,给了他这样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