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于常人。” 从霍光和田延年两人的表情来看,显然都不太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王吉继续说:“下官也不懂工艺,但如果以天子之资,加之旧臣智慧,能创造出一种工法让漆器真正具有实战格杀之能,尤其是漆甲漆盾,能形成很强的韧性,那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士农工商,工是贱业的一种,他们当然都不懂,只能猜测。 田延年猛吸一口气,“那、那按这么说,我们得阻止他干下去?” “不能完全制止,因为禁宫制器有很多理由,在这件事上冲突过激,反而会扰乱大局。我们只能旁敲侧击,用别的方式来制造掣肘。” 田延年还想追问,被霍光打断:“这些具体应对,就由大司农来做,子阳参谋,多费心了。”——一句话定了调,王吉主谋,但他在长安没有根底,还是由田延年来挑头,功劳以他为主,出了问题也是他来担。两人都只能应一声喏。 室内忽然安静下来,三人都不作声,霍光目光淡淡投向远方,宛如老道仙褪,只留一尊肉身在人间。像大将军这样一辈子不出差错的人,活得就像一只日晷,只要太阳如常东升西落,秋去冬来,日影都会严格按照天道伦常来行走。但十年、数十年间,也会出现天狗食日,太阳消失,日晷成了荒废的石板,他进入石像般静默不动的状态。他用这种方式,在魂灵上修复世界的错误。就像金乌被天狗食尽后重生,他也在心里把犯错的自己杀掉,埋葬,从尘土中长出一个新的,就像只崭新的日晷,再无任何过失。 良久,他终于像醒过来一样,鼻息吹动长髯,眼里能看见别人。他说:“这还是短期。长远呢?大局呢?” 王吉明白大将军的意思。与天子争权,多一分,少一分,永远都在变化。可还有没有更高一层的做法,能彻底扭转局面?要是走出了更重大的一步,后果又该如何面对? 他脸色凝重地回答:“大局之事,还是要问龚遂。” “他人呢?” “龚大人遇到了一点麻烦。”王吉说,“入宫以来,皇上第一次派人召见了他。” 作者的话 雷克斯 作者 2023-11-29 补充一些文中出现的官职介绍。 少府:掌管皇室私钱,包括皇家资源的收入支出,另外很重要的太监部门比如黄门、掖庭令,也属于少府。 大司农:管帝国财政,比如盐铁、税收。 卫尉:掌管宫廷军队,也称为“南军”,包括宫门卫队,未央宫、长乐宫卫队,所以会有整体的“卫尉”一职,也有专门的未央卫尉、长乐卫尉。李广就曾经从未央卫尉擢升为卫尉。 中尉:中尉掌管都城守备军队,也即“北军”,这是具有对外征战能力的大军。但汉武帝时,中央中尉更名为“执金吾”,军权缩减,北军就不再由执金吾一人统辖。同时,诸侯国里的中尉还叫中尉,王吉就是这个职位。 大司马:霍光大司马大将军,大司马相当于太尉,所以北军应在他统领下。 第九章 熊型玉石嵌饰(阴篇下) ——公元前74年 · 元平元年—— 刘贺拖着一条腿跳下车,又朝龚遂伸出手。 龚遂正忙着用手掌安抚悸动的肠胃,满眼金星,差点没看见天子御手。等终于看清了,也不肯扶。这是因为他已经从内心里投向大将军的阵营,他反反复复跟自己说这一点,所以皇上就是皇上,不是那小王爷。 他撑着前轼,自己翻滚下车。 刘贺了解他的性子,看着他一骨碌下地,不由自主地往前倒,才又伸手扶了扶。这下龚遂没能拦住,感觉被一双手撑着,戳在地上,已经溢到喉头的酸水慢慢倒流回肚子,才总算没有犯下污君大罪。 龚遂久违地近看了看刘贺:额上冒了点汗珠,脸色红润,眉目清爽,这兴奋的样子,和过去十余年里在昌邑国无数次看见的模样没什么区别。在昌邑王国,刘贺是排得上号的驭车好手,没几个将士能追得上他,再加上身份,那就是独步天下。刚才一路上,他亲自驭车,龚遂参乘,龚遂初时还伏拜、躬身,等车子真飞起来的时候,就什么也顾不上了,死死扶着车轼不放,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是周易还是礼记。 龚遂曾经说过,世上只有两种事物比王命更重要,一种是头顶的星宿,一种是心中的礼制法则。要是下一刹那就要车毁人亡,不知道他更愿意吟诵哪一部经典。 刘贺见龚遂慢慢恢复过来,便领着他往前走。出发的时候,他们身后跟了一车侍臣,还有几名戍卒,现在都被甩在后头没了影子。城南重地,夜寂无人,除了青墙之上未央、长乐二宫楼台燃着灯火,前前后后再无生气 。 “龚老是否曾经从朕这里拿走了一枚玉件?”刘贺边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