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冷哼一声,难得回答他一次:“是又怎样?” “那就巧了,他姓刘,在下也姓刘。这地方我始终看着眼熟。在我看来,这地方不仅是老王城,还是片风水宝地,甚至是龙脉所在。” “说清楚。” “我就是在想,在我们脚下,可能埋着你们说的国姓爷。”刘基在青石地上踩踩,“而入口可能就是这个棋盘。” 猫头鹰的眼神从震惊转向狐疑,只在一瞬间,便又恢复到鄙夷。他问:“入口是什么意思?” “我想你们大帅已经开了一个盗洞,直通黄泉,就藏在这个石案底下。如果不是这个棋盘,那就得把石案搬开,我一个人可做不到。” 猫头鹰听完,也不跟刘基废话,突然就脱下上衣。其实越民中还有很多人不着衣物,但上缭与北人关系密切,大部分还是穿着麻布短打。猫头鹰脱下来的衣服已经沾饱了雨水,往棋盘上一搓、一拧,水柱像棋子纷纷落下。刘基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再仔细观察,溢出的水都往棋盘和石案的接缝处淌,滋滋响,像被吸了进去。 猫头鹰回头盯他一眼,倒真像一只大号的、吃了惊的鸮鸟。 “得想办法打开。”刘基还是去看棋盘,发现它除了边缘出下水,还有一些交叉点上冒出小小的水泡,用手指细摸,才发现交叉点也有小孔,但不是全部,只在其中一部分位置上。 整个棋盘二百八十九个交叉点,看不清楚,一个个摸出来也不实际,刘基便整体观察。首先想到的是九个点了朱漆的星位,但星位只有西南一角有开孔,且是比较明显的大孔。结合已经发现的三个小孔来看,再用手指在棋盘上摸了几次,终于仔细划过一条蜿蜒的曲线——果然摸出七个凹位。 “怎么来的?”猫头鹰问。 “星位是北极星,其余七个是北斗星形,‘居其所而众星拱之’。这图案也是陵墓里特别常用的一种。” 可这孔怎么用呢?刘基还在棋盘面上思索,猫头鹰却是低头弯腰绕石案转了一圈,又随脚踢开地上的两只竹编垫子。垫子在地上倒了几下,刘基浑然不觉,他却听出清脆的异响,于是抓起来,五根黑指头从底下戳进去扒拉竹篾子,不多时,一根根抽出八枚小铜针来,洒在刘基面前。 这个“猫头鹰”是真像一只猛禽——不太要思考,一眨眼,就干了。 刘基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赢了。” “如果你说的没错,”猫头鹰用夹生的官话说,“就还我一拳。” 刘基把针一根根捻起来插进对应位置,拨开底下的小铜球;再把粗的一根放入星位,它几乎全部掉进棋盘里去,直到最后才“咔”一声,被末端的铜圆环卡住。刘基心想他这做得实在精细,四处看看,再没别的绳索,只能重新掏出那枚龟钮银印,解下它上面的印绶带子,穿过铜环,再拽着它旋转——转起来才发现,旋转轴在对角的星位,棋盘底下和石案连接处是个斜面,它一转便离开了凹槽,露出一块三角区域。里面躺着一只隐藏的把手。再抓着把手,把棋盘连同下层盖子一并提起,湿雾、风和声音齐齐掉下去一块,大地露出深不见底的创口来。 两人一时都说不出话。 猫头鹰拍拍刘基,又指自己的脸,见刘基还愣着神没有反应,他微微叹一口气,突然下狠手给自己来了一拳。“邦”的一声,他把自己打了个踉跄,刘基连忙去扶,却看见他闭着两只眼睛,嘴里一直念念叨叨听不懂的话,百转低回——想来是山越的祝祷词。 这一拳看来还给刘基是假,献给鸮神赔罪才是真。 刘基问:“对于你们而言,盗墓意味着什么?” “我们不是北人,埋了就埋了,不带那么多东西。”猫头鹰声音低沉地说,“可这是鸮神的居所。他,假通灵,真破坏。” “那,你想下去看看吗?” “我下,你危险。你下去,我看着。” 刘基点点头。“现在可能不合适,是不是等晚上?只要龚瑛不安排别的人一起……” 可似乎等不到晚上。 一阵寒意突然摄住二人心肺。 因为,从洞底的阴曹地府里,分明传出了人的声音。 第九章 熊型玉石嵌饰(阳篇下) ——公元201年 · 建安六年—— 盗洞深不足十米。对于大墓来说,不是特别大的深度,只是外头泼着雨,更显阴湿。 刘基身上用绳子吊着,顶上的轱辘是从旁边的井上拆出来的,本来就是可卸装的设计。绳子缓缓而下,一手执火,余下手脚扒着井壁垒好的爬架。刘基一边下,一边将几日来的情况捋一遍。底下的人声,响两下便停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下到墓穴,穴内沁着香味,像是樟木也像是松香。墓穴不大,刘基执烛火照着,下来正好看到一条墓道,墓道斜坡往上自然已经被堵死。身后有微声。回头去,前行几步,照见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