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这里是先帝陵寝,大汉天子在前,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邓广汉却摇摇头,声音反而压过皇帝:“昌邑国相安乐,持剑挟持皇太后,罪证确凿,罪大恶极!臣这就将他诛杀!” “你敢玷污先帝陵寝?” “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整座地宫就像是深埋地下的腔室,他们喊出的每一句话,都在回廊和墓道间被增幅扩大,变得震耳欲聋。 邓广汉已经想明白了:这个地宫之下,再无旁人,哪怕他真要杀掉安乐,也完全可以把罪名安到死者头上。他有大将军撑腰,上官一定站在大将军这一边,只剩下一个根基不稳的新皇帝。虽然皇帝的举动荒诞不经,但只要他不是真的傻子,就一定会屈服。 再一眼看时,上官已经伸手去拉刘贺的衣袖,显然是要劝阻皇帝。 邓广汉判断,一切只差最后一根稻草,所以猛跺一脚,挥剑就往安乐手上砍去。他虽然凭裙带上位,可终究是个武官,一位老国相哪是对手?所以也没下杀手,只是以力制力,把安乐连人带剑砍得翻倒在地,又踢得他满地打滚,主要目的,就是营造压力。 他没发现刘贺一张脸全白了。 邓广汉毁掉了一切。 他踢翻镇墓壶,斫破蜀都绘锦,打折安乐的鼻子,让浓稠的鲜血溅在黄肠木上。他还踢翻了酒器,琥珀色的酒液汩汩淌出,在铺地的木板之间往下渗。 方相氏驱得掉阴间的邪,杀不死阳间的鬼,它闯入地宫中大闹,让本就不得安眠的死者遭受诅咒。 刘贺轻轻一握上官的手,然后拨开,一闪身抢上前去,挡在邓广汉和安乐之间。邓广汉差点没刹住剑,剑刃在刘贺手掌上削出一道血沟,可他不仅没缩手,反而握住了剑刃,另一只手则狠狠往前一推。邓广汉不知道这位少年天子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他手上刚刚松了力气,身体就被推得往后连续倒了几步,停下来时,剑已经到了刘贺手上。 “锵”,带血的剑落在地上,可刘贺还站着,双眼通红,像染了刃上沾的血。 这皇帝可能真是个傻子。邓广汉想,要不,就是个疯子。 他脚下突然响了一声,低头看时,才发现带钩已经崴了,是腰带掉落在地。那腰带上的锦囊和玉佩,却到了刘贺手上。刘贺把玉佩摔在一旁,只翻转绣囊,倒出里面一枚方寸大小的龟纽银印——长乐卫尉,中二千石,正是这个形制。 邓广汉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他说:“我是大司马大将军的女婿。” “没说不让你当女婿。”刘贺用阴寒刺骨的声音说道,“诏,撤邓广汉九卿官职,封安乐为长乐卫尉,即日就任长乐宫!” “陛下!”喊出声的却是上官,“这是宣战,不能这么做,我不同意!” 刘贺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将龟钮银印交给安乐。可他没有当即松手,而是紧紧把银印按在安乐的掌心上,几乎将上面的阴文字嵌进肉里。安乐突然就明白了:这不仅仅是官印,更是军印,刘贺放在他手上的,是一场战争。 而在地宫的另一边,一扇虚掩的木门背后,已经没了人。留在那逼仄进出口处的,只有龚遂淌下的一小滩冷汗,以及大将军亲手捏碎的一枚玉扳指。 lt;图片txt无法显示.jpgquot;gt;龟钮银印,龟身下孔用以穿绶带,腐蚀比较严重 第九章 熊型玉石嵌饰(间篇) ——公元200年 · 建安五年—— (刘基事件前一年) 一场大雾夹杂大雨,浇得连缭河都看不清,更遑论远处的彭蠡泽。 那水不像是来清洗大地的,倒像是要拆了头顶的庙,揭开那些老得发黑的灰陶瓦片,沿着楹柱的云纹浮雕爬下,去找那神座上的宗族牌位。那它就只能失望了,因为这庙里供奉桌上早已变得一穷二白。不仅没有牌位、贡品,连那神案上掐的金丝、抹的朱漆都已经被刮了干净。再好的木材,敞着伤口,久了也是一股霉味,所以除了蜘蛛老鼠,只有实在见不得光的人,才往这里来。 两个人身上都淌着水。摘了斗笠,揉起面罩,内里几层也全是湿的。可他们都没有继续卸下甲胄,就任它沾黏在身上,像被冰吃了半身。龚瑛那一把络腮胡子成了蘸满墨水的毛笔,他拧出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