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看了她一眼,很轻地哼了声,转过身去,飘飘扬扬一句,似嗤笑: “我偏不。”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许嘉川走在前,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咬了一根在唇上,一直没点。 一缕白色在他唇上晃呀晃的,林蔚顺着看上去,从他的唇边捕捉到一丝很淡很淡的笑容,似有若无的。 他以前,真是一点儿都不爱笑啊。 还不到高三,周五放学一向早,林蔚记得。 下午五点不到,学校前的一条柏油马路被晒得热气蒸腾,黑色的柏油要晒化了一样,帆布鞋单薄的橡胶鞋底踩上去,都觉得烫脚。 林蔚看他把校服袖子卷着撸起,到臂弯,露出一截精瘦的小臂。 线条流畅明朗,不若成年的他那般精壮。 属于少年的体格线条。 林蔚才发现,他右胳膊肘殷红一片,蹭破了皮,校服袖子上也有点点血迹,混着沙砾,灰蒙蒙的。 这样近地直视他的伤口,怵目惊心。 他理了理袖子,又开始从上到下摸打火机。 摸到裤兜时,微欠身,受伤的胳膊肘和外侧衣料摩擦,他吃了痛,轻嘶一声,唇边的烟掉了地。 “……” 他盯着地上那根烟,烟嘴已经被他咬瘪了。 林蔚盯着他胳膊肘上的那片红,皱了皱眉:“你又打架了?” “他们先惹我。”他据理力争,看了她一眼,又要从口袋拿烟。 “没有打火机。”林蔚说。 他停下动作,侧头觑她:“你怎么知道。” 林蔚记得,高二那年夏天,他和谁起了冲突,对方叫了外面的社会哥来学校揍他。 他自然是打不过一群人的,灵机一动把后操场的一片草丛点着了,连带着烧毁了校长最爱的一池子月季花。狐假虎威,虚张声势,他扭头就跑。 林蔚还知道,三天后的周一升旗仪式上,他就要站在国旗下在全校面前做检讨了,还要被勒令休学一周。 林蔚还知道,一会儿他回家了,会挨一顿男女混合双打的胖揍,他会耷拉着头坐在小区花坛边上逗狗玩儿。 “我就是知道。” 这回轮到林蔚开始在浑身上下摸东西了。 在那个电子支付还没普及的年代,她口袋里常备着一个零钱包,装的是一周的零花钱。她摸出那个小熊猫头像的钱包,用久了有些旧了,小熊猫垂着眼睛躺在她手里,要哭一样。 她打开钱包后数了数零钱,然后跑进街边的药店买了碘伏、棉签、酒精、绷带,在出来,许嘉川插着兜站在阳光下,整个人的线条被拉得笔直,像一根旗杆。 旗杆开口了:“林蔚,你今天好奇怪。” 林蔚没说话,在附近找了处石凳坐下,朝他招手:“许嘉川,你过来。” “……” 他愣了愣,动了两步,似乎觉得她是在无事献殷勤,机警地又停了脚步,两相对峙。 “不过来?” “你要干嘛?” 林蔚举起他的书包,身后就是马路,随手扬了扬,吓唬他:“你不过来,我就扔了。” 小姑娘无赖的模样可耻又可爱,他盯着她半晌,不禁笑了,指了指,“那里面,有物理卷子。” “扔了就扔了,反正你也不写。” “你的。” 林蔚:“……” 他也没想跟她僵持下去,终于动身,脚步却慢如龟挪,晃悠悠地过来。 他憋着一口气,坐下时,喉咙艰难地发声,很痛苦似的。 “屁股疼?” “被他们踹了。” “找打么不是?” “他们先惹我的。” 她横他一眼,用酒精棉轻轻地在他伤口的位置敷了敷。他连连抽气,想缩回胳膊,却被她一把扯回来,按住:“喂,你别动。”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她笑了笑:“一会儿你回家啊,让你爸别打你屁股。都被人踹了,再挨打,晚上你得趴着睡了。” 他更为不解:“……”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