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寇翊年纪小,不明白母亲为何强调这无嫡无戍。 之后便想明白了,因为他为嫡,二哥为庶。 二哥为姨娘庶出,自小养在母亲膝下,被母亲当亲子教导,从未有过偏颇。 甚至于寇翊在十岁之前完全意识不到嫡庶之分,因为他与二哥在任何方面都得着相同的对待。 当时年少,寇翊以为母亲有此叮嘱是一视同仁。直到过去了许多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是在生命的最后,用这话护住幼子的安危。 只可惜,她并没有护住。 因为周元巳始终忌惮寇翊的嫡子身份,在周夫人去世不久,便受了长兄周元韬的挑拨,一起给了寇翊致命一击。 也正是因为一次接一次的迫害,致使寇翊命悬一线时被范老大所救,自此入了天鲲。 寇翊的手简直要把垂天云的刀柄捏碎了,他的声音里染了强烈的怒意,道:我姓寇,你给我记好了。 周元巳感受到这份怒不可竭,一时没敢随意接话。 寇翊心火乱窜,将那刀尖猛地一抬,以雷霆之势向着周元巳的右肩斜劈而下。 任是周元巳学过三招半式,在那一瞬间也根本闪避不开,他头皮一麻,吓得双眼瞪得溜圆。 那刀身的势头猛如虎,却在距离肩膀不到半寸的位置稳稳停下。 寇翊咬着牙道:我不管那毒是战必赢下的,还是你引我来见面用的下作方法,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你。 周元巳愣在原地半晌,等他再回过神来,寇翊已经离开了房间。 木制的房门吱嘎半晌,周元巳手心的热汗终于凉了下去。 他完全想不到,十一年前那个单纯好骗的小崽子,如今竟能染上这满身的戾气。 * 裴郁离与贺呈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五颜六色的糖糕,都是贺呈在司斯萨时磨着贺匀买来的异域特色吃食。 正午的饭刚吃完不久,晚膳时间还未至。 裴郁离也不知道为何贺呈看起来小小一只,吃起来却没完没了。而且还特别爱分享,每拿起一块都要给他掰过去一半,听到好吃的评价就能高兴半天。 今日的海水似乎格外的蓝,阳光透过窗子斜照进来,正好笼着一半的床。 裴郁离难得将窗户全部打开,整个房间充盈着清新的味道。 这时候,他听见门外似乎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拉开了。 裴郁离回过头便看见寇翊进来,他对寇翊看了一眼,转身拍拍贺呈的手:呈呈,哥哥用完药有些困了,想休息一会儿。 贺呈抓起个糕点,善解人意地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冲着裴郁离和寇翊都摆摆手,乖乖跑出门去了。 今天回来得早,裴郁离迎着寇翊过去,说笑道,是想和我一起用晚膳吗? 寇翊将面上那点不自然都掩了下去,说实话,他一见到裴郁离,心头的乱绪便已经平息了一大半。 你被贺呈投喂了半个月,怎么?不想和我一起吃饭了? 那怎么会?裴郁离牵住他的胳膊往窗边去,边说,呈呈又不会像你一样喂我,还是你贴心。 合着你是没长手吗?寇翊看向蔚蓝的大海,笑了笑。 长是长了,裴郁离将两只手都举到寇翊的脸前,啧啧了两声,说道,就是没力气,拿不动筷子。 又开始了,胡说八道。 说实话,裴郁离打了个哈欠,我那药有没有安神的功效啊? 你近日喝的都是补气的药,不怎么安神。寇翊将他两只手都扒拉下来,视线落回到他的脸上,问道,怎么?睡不好吗? 裴郁离夜里睡不踏实惯了。 前几个月总梦到小姐、梦到碎玉、梦到佛像,又或是梦到祈福帖。 近日来开始梦到少时的一些事,有时是李府灰扑扑的高墙,有时又是裴府的一些场景,乱七八糟的。睡着的时候全往脑子里钻,醒来的时候又都是零星片段,记不分明。 寇翊睡眠极浅,远处的声音都听得清楚,更别提共枕之人的动静了。 他也想过要在汤药里加一些促眠的药材,或是像之前那样,每晚点上一柱安神香。 可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真要是依赖这些才能求个安稳觉,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寇翊嘴上不说,心中却难免担忧。 因此最近贺呈能日日陪伴裴郁离,其实的确是件幸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