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下眼睛不语,杨沉忽然往后一仰,手指抵着额头,深深叹了口气:“算了,好不容易见一次,不想闹得不痛快。许俊彦,在这坐着的要不是你,我早摔门走人了。明天我要去s市和老狐狸打擂台,走之前说点好听的给我听听,嗯?” 我说:“祝你万事顺利。” “就一句?”他挑了挑眉,手指凑近勾住我的小指,“没有别的想讲?” 我抿了抿唇,认真道:“陆长柏经营这么多年,手里关系网很复杂,你最好速战速决,不要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总而言之,记得多加留心。” 杨沉锐利冰冷的目光扫过我,然而他的嘴角仍然勾起,仿佛只是寻常调情:“许俊彦,只有这些吗?” 我愣了半晌,谨慎地开口:“你想听什么?” “取决于你有多少事瞒着我。”吊灯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双眼睛漂亮而冷厉,“比如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大,敢和赵远搭伙?” 我心神一震,别过脸:“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说:“别人不知道,我会不了解?说过多少次你不是这块材料,交给我就好。你那点心机手段,在谁眼里够看?本以为你难得清楚一回,陆长柏的钱,迟早也是你的。你不过提前预支一下遗产,还可以替他继续跟侯广岳合作。” “等你有了资本,才有底气与侯广岳谈判,问他是要钱,还是要一心挺宋城。这个想法不错,所以我答应帮你,但你千错万错,不该和赵远搅在一起!我让你小心,别被陆长柏坑死,你倒好,转头投靠赵远?陆长柏只是个商人,你知不知道赵远什么身份?” “也是,你了解,所以被他钓上来。你光知道他家有势,知不知道他吃人不吐骨头?薛可茗被查,动作太利索狠辣,光靠林雅绝不可能办到。我没蠢到相信这背后是你的功劳,今天我替你收了尾,如果是侯广岳先得知风声,你知不知道什么后果?” 杨沉语气陡然激烈,神色近乎凶狠,周身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侯家赵家斗法,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夹在中间牵线搭桥的你,到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你收尸!好歹也是半个许家人,怎么学不到你们家半点见风使舵的能力?许老爷子没教过你吗,半懂不懂千万别碰这些事,一点关系都别沾!” 一连串的话砸得我晕头转向,我大脑空白,只好喃喃道:“不要在公司说,会被人传给宋城——” “只有他会安插人,难道我不会?许俊彦,要不要这么蠢?我费了多少心血,通通给赵远做了嫁衣。即使现在知道,为了你也没法抽身,只能继续帮他卖命,否则你必死无疑。赵远,一环套一环,真他妈打的好算盘!” 我闭了闭眼,轻声说:“除了赵远,我没有别的选择。我的命不值钱,能换一次活得痛快,很值。” “为什么找他?我难道是死人?” 杨沉恨铁不成钢地掐我的脸,用力很大,我差点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声痛呼。他眼角微红,神色阴戾地低声吼道:“许、俊、彦,为什么非得走到这一步?你就不能有一次,哪怕一次,相信我吗?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忽然记起一件事,我以为自己忘光了。高中毕业的晚上,我喝了太多酒,醉得一塌糊涂。杨沉背着我往前走,一步一步,摇摇晃晃中有一种安心,好像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 他对我说:许俊彦,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笑起来,把脸贴在他的脊背上。我们像一对最普通的情侣,一个人提出蛮横无理的要求,等另一个人的烂俗情话。于是我大声说,我要月亮。 他抱怨:亏你想得出,这么远的东西,我够不到。 作为一个醉鬼,我的思路天马行空,像模像样地指点:你可以跑起来,等你追上月亮,就把它摘下来给我。 杨沉闷笑两声,问:我一个人去,又不认识路,万一丢了怎么办? 你这厉害的人也会迷路? 当然会。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所以你千万不能走,如果我回来找不到人,会被气死的。 我趴在他背上,被打伤的那只眼睛模糊地看着天空,泪水顺着眼角洇过皮肤。因为手环着他的脖子,我没法松开,只好在他的衬衫上蹭掉泪水。杨沉语带嫌弃,手仍然紧紧地捞着我腿弯:许俊彦,你干什么呢?再乱动我就把你丢下去。 我笑得很大声,因为喝醉了,所以格外放肆,不管路人的看法。笑完后我抱紧他的脖颈,很得意地说:我抱住了,你甩不掉。 杨沉说:不是甩不掉,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