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警察。” 淮真再次警告“美领馆就在附近。” 英国兵像听见什么天大笑话,“美领馆的船今天才到,夜里就在告士打酒店喝酒玩中国妞。”一边用夹了烟头那只胳膊来搂她,烟头不经意在她纱笼肩头上烫了个洞,升起一股蛋白烧焦的味道。 一声沉痛惨叫声里,肩头负重消失。 淮真回头来,被路边站街女高声惊呼吓了一跳。 那英国兵不知何时已被两名精壮白人一左一右扭在地上,吃痛又丢丑,情绪激动的大叫“你们怎么敢?” 夹制他的两名白人以美式英文反问,“你们怎么敢?” 英国兵微微抬头,看见美国人黑色制服裤脚上的黑边,立刻大声说道,“都是误会!” 美国人立刻放开他,叫他滚。 英国兵整了整腰带,落荒而逃。 两人这才对淮真微笑说,“女士,没事了。” 不等她致谢,其中一个黑衣服美国壮汉大步回头,喊了声,“西——” 淮真顺着他目光望去,看见告士打路牌下的霓虹灯下头高高人影,也是一身黑色制服,系黑色腰带。 两个美国人问了他一句什么。 他说了句什么。 两个美国人都回头来看淮真,突然笑了起来,一人在他肩上捶了一拳。 有好事者仍在静静地看着淮真,看这被英国兵捉弄的女孩,被美国人救下来,为什么仍不肯走。 霓虹灯下的人也在静静地看着她。 华盛顿的冬天冷不冷? 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什么时候来的香港? 你精神看起来很好,穿黑制服很有气势。 湾仔比三藩市热。 还生我气吗? 我很想你。 演习过无数次,等真的见到,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个适当的契机开口。 什么都不合时宜,什么都不是最正确。 背后两个美国人瞧了同事与穿纱笼的亚裔女孩一阵,乐呵呵的回了告士打酒店灯火通明的大堂。 没工开的女仔们主动贴上美国人,大声拉客“先生,中国妞好啦,一毛钱看一看,两毛钱摸一摸,三毛钱做一做啦。” 美国人问道“一毛钱是银元,鹰洋,美金,还是英镑?” 女人们尖笑起来,“您要给美金我们也收啦。” 他在肮脏的告士打街纵横密布的霓虹路牌下,无数狂欢之人的注视下,朝她走了过来,轻声问她,“有钱吗?” 她说,“有。” “有多少?” “三块。” “明天上课吗?” “长周末的礼拜六没课。” 他嗯了一声,突然笑了一下,说,“番鬼佬……” 大抵太久没同人讲过广东话,有些不太熟悉,说了一个词便停了下来。 淮真大抵也有点微醺,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讲什么以后,莫名心跳有点快。 果不其然,他接着,像半开玩笑,又相当认真地对她说 “番鬼佬,一块钱睇一睇,两块钱摸一摸,三块钱……” 似乎第一次讲这种话,仍旧有点阻隔在里面,终于没将最后一句说出口。 然后噤声,微笑,等她回答。 (正文完)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