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婆一拍大腿,好,好!立刻就跟了去了。 淮真便趁机问云霞,“今天怎么吃起福临门?一席少说十几美金,太贵了。” 云霞便看一旁的温埠少一眼,“不是听你电话里讲有客来么。爸爸说了,不论客从哪里来,都该以礼相待。” 温先生一笑,“客气了。” 一路淮真都不时留心着他的态度,淡然语态里还有点乐,好像装作不知道会在前面那番宴席上遭遇怎样的轮番盘诘,而打从心里打算去大吃一场似的。或者这老狐狸将唐人街小把戏一眼看破,根本不把即将遇到的事情放在眼里。 淮真又问,“爸爸妈妈都在吗?” 她道,“在呀,怎么不在,今天你回家,再多事也得推了。” 淮真心里正打鼓,弯子一绕,云霞冲一间临窗雅间放肆又亲热的叫:“爸,妈,妹妹回来了!”她也第一回跟着云霞叫爸爸妈妈,一出口发现却并不突兀,类似于跟着邻居姐姐去她家玩,遇见她慈祥和蔼的祖母,也跟她一同称呼“祖母”。她知道这在温孟冰听来或许幼稚,多少带着点表演的成分在里面。但她无所谓,即便表演过了头,她也得让他知道自己在唐人街是有倚傍的。 阿福没有特别意外,也许因为他正背对着窗户,与唐装年轻人讲着话,一听见两个女孩一惊一乍的声响,抬头慈霭笑笑,又接着聊天,倒真有一点商人的派头。 唐装自然是小六爷——淮真悬着的心定了下来。 倒是罗文,听见那一句“妈”,泪都要流下来,立刻起身,叫淮真过去挨着她坐下,想嘘寒问暖一番。 洪凉生闻声转过来,一手拍拍他身侧的椅子,说,“坐这。” 眼睛是盯着她身后的。 紧接着背后也不甘示弱,“梦卿住家真热闹。” 淮真背过身,同他一一介绍: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小六爷。 商人笑,“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洪六爷。” 洪凉生也笑,“什么大名?” 他说,“‘奇士不可杀,杀之成天神。’报上都赞。” 洪凉生当然知道他暗讽自己,“奇士不奇士就算了,气死老爹算是头一号人物。这位是?” 她背对他翻了个白眼,道,“温先生,我家人都在这里了,您若是想,请自己介绍自己吧。” 他也不恼,“英德县,温孟冰。” 阿福便和和气气地笑,“金山客里,温先生才是头号人物,温先生请坐。” 他待淮真坐下,靠近她落座。 阿福道,“往年家里是拮据了些,来一趟福临门,小半月收入一会儿工夫就吃没了。如今姐姐自己赚钱上伯克利,妹妹也出息,我一个作家长的为着两个女儿,也厚着脸皮去跟意大利人做起生意,往后不愁学费,更不愁吃用。” 温少微笑着听完,暂且没讲话。 洪凉生便道,“想吃福临门,叫小六爷请客便是。” 罗文也搭讪着笑,“豌豆黄芥末墩爆肚盆糕的,也就偶尔吃个新鲜,哪能顿顿吃?” 罗文讲话时,温少便抬头看她。 阿福打断她,“内人为了家里生计想出一些歪主意,到处东奔西走,原也是我这做丈夫的不该。等生意做起来,到下半年妹妹夏天从学校回来,也有自己独立屋里一间卧室。” 商人温和不客气接话,“那便不必了。波士顿有公寓给她念书住,夏天?夏天得跟我回温哥华。” 席上一时沉默。 他接着问,“梦卿电话里没讲吗?” 她没好气,“没讲。” 云霞道,“温先生,住不住公寓,回不回温哥华,也得淮真答应不是?她不愿意,您也不能强迫她。” 温少道,“她与季家不沾亲不带故,怎好白吃白住。” 云霞急了,“与你又带什么故?” 瞧见罗文脸都青了,云霞还不知,淮真赶紧在桌下头狠狠掐她一下。 温少笑了,“这里豌豆黄不错,比温埠唐人街的好。” 洪凉生道,“那就再来两碟。”一手搭在椅背上,立刻招招手叫来堂倌上菜。 阿福道,“妹妹既然来了我们家,便是我们有缘。一年下来,家中事事顺利,姐妹两也学业有成……” 温少不疾不徐打断他,“你身为家长,放她同白人私奔却不管不问,你知不知那家人什么来头?若不是我一路叫人跟着,恐怕今日她未必能活着回来见你们。” 云霞道,“美国还是有法律与警察的!” 温少道,“大舞台戏子阿通与金斯顿十五岁的女儿私奔,两周后三藩市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