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夕月说:“我反正不会跳井的,这不还会牵连家人么?” 她想,羞辱当然难熬,但人一辈子还有那么多有趣的事儿,为一场羞辱就都抛弃了,也不顾父母家人,又是何苦? 白荼说:“不错,要不是皇上当时震恐无比,只怕骊珠这一自尽还要殃及她的家人。太后为了安抚万岁爷,没再提这茬儿,也没把骊珠的尸首丢乱葬岗去喂狗,更没提还要发遣骊珠家人的事儿。但万岁爷和皇后这一梁子已经是彻底结上了,以前还只是不喜欢,后来就是恨了。” 李夕月好久都没出声。 白荼以为她睡着了,“呵”一声说:“听这个你也能睡着,心可真大。” 李夕月说:“我没睡着。我在想,骊珠算不上爱万岁爷。” 这次倒是白荼半晌不出声,最后说:“说说为什么?” 李夕月踟蹰了一下:“我觉得吧,真喜欢一个人,哪有拿这个人做梯子的?” “那应该是怎么样的呢?”白荼刻意又问。 李夕月想了半天,想想她和昝宁之间那些温暖的细枝末节,想想她一直的小心思,最后很慎重地说:“应该是觉得,只要他好,自己什么都愿意做。” 说完,茫然地想:如果是这样,自己愿不愿意什么都愿意为昝宁做呢? 现在似乎还有些恍惚,但对他的推拒越来越少,担心他的时候越来越多,甚至感觉,如果能让他高兴,她也未必不愿意留下来——这一层,以前是绝难逾越的崔嵬高山,现在,这崔嵬高山却慢慢地、一点点地崩塌了一样。 想着昝宁在她面前露出来的笑容,流露的那一点点不设防的孩子气,她打心眼里疼他。 白荼终是说:“夕月,为你这话,我都想替万岁爷亲亲你。” 说笑完了这句,又说:“我觉着,万岁爷对骊珠的种种,他后来是反思过的。骊珠被逼死,他心里有一口恨意一直憋着,但是骊珠对他只不过是利用,他对骊珠也不过是少年时的一点孺慕的幻想,他应该也是渐渐想明白了的。所以,这么多年,他连为她翻供都没有过,也没有再理会她的家人。过去就过去了一样。” 李夕月静静地听完,然后从被窝里拱过去,腻到另一个被窝里和白荼开玩笑:“姑姑,亲亲就亲亲吧。等你出宫了,我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的姑姑教导我,给我讲故事了。” 白荼被她肉乎乎的身子扭了两下,不由就笑了,疼爱地扇她屁股一巴掌:“小浪样儿!怪道……” 这么豁达开朗、明媚鲜活的小姑娘,怪道皇帝那么喜欢。 第69章 李夕月第二天听说, 皇帝真的就四百里递上来的这件折子的事,问责军机处全班儿。这是过失,要追究责任是理所当然的, 好在恩自上出,军机处全班儿就是丢份儿, 其他也无大碍。 据说当日太后也召见皇帝去了一趟慈宁宫, 想必是为这件事劝解, 但昝宁道:“皇额涅,皇伯父他们几个多一份自劾的折子给朕,朕也不是缺纸, 非逮着要这几张, 但治大国如烹小鲜,若是这些细节上总有漏洞,日后怎么管?” 他摩挲着腰带上的燧石袋和印信袋, 带着些冷笑:“去岁那件风声不知皇额涅听说没有?道是当时儿子已经亲政快三年了,太后‘御赏’的印信要了又有何用?国家是缺个女主么?” 据说太后的眼睑当时就开始抽搐了。 皇帝也机敏, 立时又说:“这话从哪儿来的暂且不问, 当时我就把事态压下去了,怕气到皇额涅。呵呵, 当年他们说元祐垂帘是善政,今日说太后干政是悖了祖宗家法, 总在那帮刀笔吏的嘴里盘弄。所以儿子寻思,借这件事正一正风气也好的, 毕竟阁臣都会为小过受斥, 其他人好歹也要看看情势再说话,不能让人觉得咱们娘儿俩好欺负。” 这话暗搓搓有力,太后被说动了, 不过她和礼亲王毕竟曾经同仇敌忾,现在虽有微隙,大体还是有亲眷之谊维系着,所以谆谆地嘱咐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