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邢平淳与邢慕铮和钱娇娘磕头,钱娇娘给了他一个绣平安的荷包压岁,里头有邢慕铮给的金如意。邢平淳乐呵呵地将荷包塞进怀里,还拍了一拍。 丁张阿大率众与定西侯夫妻二人磕头,钱娇娘发了赏赐,每个仆从都有一个荷包,里头最少有三只小银鱼!碎儿在宫里时,她身为一等宫女得到的也不过一只银鱼等重的一只银如意,如今侯夫人大笔一挥,她竟就有五个小银鱼,先前还有一套新衣裳!碎儿红绢等婢全都抱着荷包喜气洋洋,再次磕头谢过两位主子。周姥姥曹先生赵瑶茜等人都有年礼,略过不表。 邢慕铮不知钱娇娘赏了多少,他也不问。待手下都来敬过一轮,曹先生称醉与夫人先退,邢慕铮在底下勾了勾钱娇娘的手指,对她使了个眼色。他先行离席,钱娇娘以为他有什么事儿交待,也放下筷子跟了出去。邢慕铮站在后门的檐下,身披褚色暗纹大氅,仰头望着天上银月,负手而立。钱娇娘站定,没有出声。邢慕铮却听见了脚步声,他转头看向钱娇娘,叫她稍等片刻。邢慕铮进了一旁夹间,出来时臂上搭着她的披风,他展开为她披上。钱娇娘不明所以,抬眼看他。邢慕铮道:“咱们该走了。” “走哪去?”钱娇娘问。 “跟我来便是,咱们在这儿,里头那群人吃不尽兴。” 钱娇娘这才恍然,她点点头,提裙与邢慕铮下了台阶。红绢不见了钱娇娘一路寻来,邢慕铮先回了头,与红绢交待,“你们不必跟,让丑儿再玩半个时辰便去睡觉,无事莫扰。” 钱娇娘也道:“你让人看着些周姥姥,她若乏了就扶她回去歇息,老人家禁不得夜。” 红绢行了礼,目送二人离开兰芝堂。 钱娇娘一路与邢慕铮走在回后院的路上,前院喧嚣远离,后院清静得连脚步声清晰可闻,两排灯笼挂在鹅卵石铺的路上,一长一短的影子并肩而行。一路二人都默默无语,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寒冷的空中飘浮。快回主院时,钱娇娘小小地打了个呵欠,说道:“今儿累了,怕是得劳烦侯爷一人守岁了。”燮朝习俗,大年三十夜里,家家户户总要守岁迎春。 邢慕铮扭头注视她,笑道:“你是家中主母,好歹熬过子时,我早知你有困意,因此命人备了一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邢慕铮但笑不语,领着她进了院子,并未往主屋去,而是走向了一侧的听月阁,此屋是前主人赏夜景吟诗作对的绝佳之地,屋前是半圆的拱门,小院中矗立奇石假山,底下一汪活泉,寒梅傲然开放,天上明月似挂枝头。 拱门后小几案上放置着一樽铜制的五熟釜,里头滚滚地冒着热气,院中没有婢子仆从,也不知是谁准备的。五熟釜旁放置着钱娇娘她们包的饺子,还有几碟新鲜菜品,还有几坛泥封的酒。 邢慕铮盘腿坐下,将酒打开,“这是红桑酒,我让人专程从红曲桑家要来的,这酒入口醇香,但做法极为复杂。桑家本是供酒皇商,却怕内廷看中无法上供而藏于众酒之中。你喝这酒很好。” 钱娇娘道:“我不擅饮酒。” 邢慕铮勾唇,钱娇娘觉着他笑里有笑。邢慕铮翻了两个杯子倒满酒,浓醇酒香顿时扑鼻而且来。钱娇娘吸入鼻中,酒虫在肚子乱跳。邢慕铮拍拍身边的位置,“你只当过年,陪我喝一杯。” 许是过年,许是月色迷人,钱娇娘清咳一声,缓缓地在他身边坐下。邢慕铮举杯,黑眸深深凝视她,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成一句,“娇娘,过年好。” 钱娇娘双手捧杯与其杯相碰,发出清脆之声,“侯爷,你也过年好。” 二人仰头一饮而尽。 邢慕铮与钱娇娘二人就这般在听月阁悠闲吃着五熟釜中的美味菜肴,一杯接一杯地饮着美酒。美酒令人醉,钱娇娘望着院中美景,缓缓说了许多话,还说起她曾与婆婆过年时围坐一桌对饮的往事。邢慕铮并不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钱娇娘回忆,偶尔附和一两句。他直至今日,才知自己娘亲也爱饮酒。 二人慢悠悠地说着话,喝着酒,竟就吃喝将近子时。邢慕铮先前煮了些饺子进去,这会儿夹一个出来想看看熟了没熟,岂料一口下去,满口甜腻。他原是吃到了红糖馅的饺子。钱娇娘撑着下巴,摇晃着酒杯似笑非笑与他道:“恭喜侯爷,来年日子定然甜甜蜜蜜。” 邢慕铮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