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凉云咳得几乎喘不上气。 就这么惊天动地地咳嗽了好半天以后,他又喘了一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 钟糖早跑到了他旁边去,沉默地拍着他后背给他顺气,一声也没吭,但眼神很是关切,还有点心疼。 等徐凉云不咳了,他才问了句:缓过来了? 他没问你还好吗或者你没事吗,因为他知道徐凉云真的一点儿也不好。 徐凉云闭了闭眼,沉默了很久,然后摇了摇头。 咳了这么半天,他也冷静了。 对不起。他说,我现在有点控制不好情绪。 正常。钟糖拍着他的后背,说,很正常,我早知道你得朝我喊了。 徐凉云没回答。 钟糖也没有再说话。 夜晚又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好久好久以后,徐凉云又轻轻开了口。 为什么不来杀我啊。他问,为什么不是抓我,不是让我手废掉不是我杀的人吗。 平衡法则。钟糖平静回答,心理学管这个叫平衡法则你狙死了她的绑架犯男朋友,我们让她看直播让她无能为力,她就要让你也这样。通俗来讲,就是让你等价交换。 徐凉云没有说话。 他脑子里昏昏沉沉,都有点听不明白钟糖的话了。 他只是想,是吗,平衡法则。 平衡法则啊。 你也别想这些了。钟糖说,别和心理变态找道理,没什么意义。 别和心理变态找道理。 徐凉云忽然笑了一声。 他突然觉得很好笑。以前他处理过那么多现场,见过那么多罪犯受害者和无辜群众,也和别人说过无数次别给罪犯找道理,别给自己找错处,可当这回事真的轮到自己头上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东西真的控制不住。 徐凉云忍不住想,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是不是不该开那一枪,我是不是根本就不该做警察如果不是我,事情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 陈述厌就不会躺在这儿。 他这个时候会做什么呢应该会在画画吧。 他会把头发扎成小啾啾,会端着调色盘,脸上肯定又有一不小心抹上去的颜料,手上或许有很难洗掉的颜料,他大概会抱怨,说手又不干净了 手。 徐凉云乱七八糟地想,想得眼圈都红了。 ICU里的仪器在滴滴地响。 在这些代表生命的冰凉数值跳动声里沉默了很久以后,徐凉云终于抬起了头来,看向病床上面目全非的陈述厌。 他声音哑得说不出话,一句话断断续续得没人听清。 他轻轻说:我想回家了。 那个今天早上的时候,还什么都好好的家。 徐凉云声音太哑,钟糖没听清:什么? 徐凉云低下头,摇了摇头,再没说过话。 钟糖后来走了,接着去忙这个案子。 徐凉云在那里坐了一整夜,没合过眼。 他睡不着。 最后,清晨天光乍破的时候,徐凉云站起了身,走到陈述厌边上。 他伸出手,想摸摸他。可陈述厌体无完肤遍体鳞伤,徐凉云都不知道该摸哪里才不会让他疼。 徐凉云的手在空中悬了半晌,最后去摸了摸陈述厌的头发。 然后他声音沙哑地说了声虚无缥缈的对不起,披上外套离开了那里,从此五年都再没回去过。 他回了局里,接了叶夏案的所有资料,从那以后三天没合过眼,在局里日日夜夜地翻,四处跑着去查,整整三天毫无睡意,恨和愧疚和自责和愤怒撕扯着他的爱,让它变得扭曲,变得难以直视,变得让他自己都难以面对。 所以在第三天,有人告诉他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