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的夜风卷起了她的发,别到耳侧的时候,那阵凶猛刺鼻的烟草燃烧气味直冲脑门。 烈得说不上好闻。 茶几上,搁着蓝色的长形烟盒,平凡无奇的Zippo打火机,还有她那本丢失已久的科幻小说,《Rendezvous?with?Rama》,以及一个最基础的玻璃烟灰缸。 将野餐篮放下那会儿,偏过头,周知悔靠在栏杆上,抽着烟,一如往常地,微微垂眼看她。 过了午夜,对岸的霓虹熄灭,只剩最高的尖塔顶端,一个跳动的红点。 他换了身居家服,暗灰色短袖与黑色棉裤,立在阴影之间,直到她将东西一个个拿出来,忽然开口:“第二轮,我那一回,你撒谎了。” 路冬咬着唇,嗯了声。 周知悔上前拿走篮子,虚虚握住那两瓶酒,“让我换一种?” 她说好。 表哥带回了一个包装全是法语的酒瓶,以及开瓶器,察觉到她的目光,主动说:“Cognac.” 显然地,完全超出一个女孩的知识范围,路冬摇了摇头。 软木塞刚发出啵地声响,就闻见了葡萄酒的香。 他浅浅倒了点儿出来,又拿起搁在烟灰缸上,剩下的半截烟。 周知悔弯了弯唇:“路冬,你负责问问题。” 她一怔,遮掩似地低哼,“哦。” 隔着茶几,两张藤椅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路冬打开气泡水,摆到一旁,想起那个长方形纸盒。 “薄荷蛋白霜蛋糕……” 她一顿,自己知道得太多了。 “其实是柠檬塔。” 周知悔接过话,含着烟卷,声音有点儿哑,也有点儿糊,“给你的。” 塑料刀划开上头的玛琳糖,里头滑顺的蛋白霜倾泻而下,速度快得路冬始料未及,下意识用食指沾了点儿,放进嘴里。恰好的甜度,恰好的凉意,完美的口感。 连着底下绵密的柠檬塔一块儿放入口中,酸爽清新,酒精带来的昏聩都逃远。 男生在回消息,听到她问,下次能不能再买给她,眼也没抬地说,好。 “你能不能把白万还给我?” 他摇头。 路冬哦了声,“那,可不可以给我抽一口你的烟?” 周知悔盖上手机,倾身将那个纸盒与打火机递给她,路冬接过,又放了回去。 她要的,是他唇间的那支。 “急诊门口,你那天为什么帮我点烟?” 游戏开始,男生没搭话,直接喝酒。 “你和金京认识多久了?” “十五年。”他说,“我三岁第一次去英国找Richard……周倚鹏那天,我就认识他了。” “他交过几任女朋友?” 周知悔比了个五。 “那你呢?” “一个。” “在哪里?英国还是……” “尼斯。刚休学的那个春天。” 路冬敏锐地想起羊毛卷之前那句,乍看不经意地调侃,‘那真是愉快的半年’。 “因为你来杭川,所以分手了?” “没那么正式。” 她咬了下唇,“……什么意思?” 周知悔捏着烟,就在路冬以为他要拿酒杯那会儿,突然开口解释,那女生是他一个朋友的朋友的妹妹,一伙人彼此都认识,玩着玩着就在一起。 言下之意是,没有人告白,也没有人提分手,一切自然而然。 欧洲式的恋爱,路冬能理解,“……你喜欢她吗?” 男生微微蹙着眉,看上去很认真地思考。 愣了下,路冬从不觉得这问题如此艰难,于是换种说法:“对她有好感吗?” 这回,他答得很干脆:“有。” 她很努力地,尝试模拟西方人的脑回路:“……但不到喜欢的程度?” 周知悔嗯了声。 “那我呢?” 他选择喝酒。 路冬试着换种说法:“喜欢还是好感?” 沉默片刻,周知悔还是拿起玻璃杯。 路冬捏着衣摆想,干脆哭出来给他看算了。 眼泪一掉下来,有种莫名的自信,无论她说什么,表哥都会答应。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