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夏聆做的,下了两碗荞麦面,放了几片卤牛肉,煮了几个虾仁,程玄吃得一干二净。 看起来消耗了很多精力,连窝也不做了,鸟笼也不扫了,都吃上肉补充能量了。 程玄缠着她要跟她睡,说明天再整理房间,夏聆其实不习惯两个人睡一张床,觉得挤,但他洗完澡躺上来,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很抗拒。 原来这件事是分人的。 程玄拿出他窝里藏的照片,一张张给她介绍: “这张是1862年拍的,我爸爸十七岁的时候,他真的在布鲁恩帮孟德尔种过豌豆,你看,他手上还拿着一个豌豆荚呢。他的本名是Jefrrey?Churchill,来中国后取了个中文名程子期,就是伯牙子期的子期。我妈妈叫程德塞,她出生的时候赶上新文化运动,当时中国流行‘德先生’、‘赛先生’,我外公属于新派人士,就生了一个女儿,取了个时髦的名字。” 夏聆躺在他怀里,饶有兴趣地看老照片,“你跟你妈妈长得挺像,笑起来都有小梨涡。” 他自豪地指给她看:“我妈妈在西南联大读书的时候可是班花,有好多男生追她。外公是南开大学的老师,1938年抗日那会儿学校从长沙迁去云南,妈妈就在那边读商学,解放之后天津的亲戚差不多都去世了,她就留在云南大学任教。” “那她是不是教了你很多知识,比如怎么炒股之类的……” “学商业和会炒股是两回事好嘛!我们没赚多少。不过牛顿那么伟大的数学家炒股还赔呢。”程玄碎碎念,“她把我当人来教,可严格了。虽然我说不了人话,但她知道我能听懂,还要定期考试的。” 夏聆很佩服她。一岁大的儿子突然变成了光秃秃的小鸟,并且变不回来,对于母亲来说肯定是特别大的打击,她却能几十年如一日地把它当成人,并把他教得这么好。 “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如果你变成人,希望你做什么呢?” 程玄道:“什么都能做,就是不要读博当老师。当老师要发论文,很辛苦的,我爸爸在IFM社科院有教职,平时搞理论研究,妈妈说他写论文写到掉毛,家里全是他的毛,鸟都秃了。爸爸离开中国的时候她还说,他回了金雀花岛养老,再也不用写论文了,他连ABCD都不记得了。” 夏聆可以想象出程女士是怎么忍住巨大的痛苦,用诙谐的语气说出这话的。 黑白照片上,这对夫妇携手站在老式建筑前,笑得很开心。 “只要没有鸟宝宝,就不会失忆,对吧?” “理论上是这样。”程玄观察到她的表情带着一丝担忧,“目前还没有发现无后代的比卡博永久化型,除非被外力导致重伤,比如被捅了一刀、打了一枪、杀了涮火锅。” “人类才不会吃鹦鹉呢!”她皱皱眉。 照片从黑白变成彩色,都是他和母亲在一起。随着岁月流逝,年轻苗条的麻花辫少女慢慢变成了银发拄拐的老人,最后一张照片是她躺在病床上,对枕头上皱巴巴的雏鸟温柔地微笑。 尽管他很小、很丑,但他依然是她最爱的孩子。 夏聆想起了自己的妈妈,眼睛有些湿。 程玄看她这样,急忙翻出另一迭有意思的照片来,是他在金雀花岛上照的。 “这是我们的学校,我的班主任,还有校长……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族女性特别多?一个班只有叁个男生……这是我们的养老社区,里面全部都是失忆的鸟,他们上了年纪,需要人照顾,但他们不喜欢群居,所以现在设施都自动化了,护理员不常去宿舍里看它们。” “啊,这是你微信头像!”夏聆发现了熟悉的图像。 “是啊,金雀花岛是一个弯月形的岛屿,海岸线很长,因为在南温带,也是有四季之分的。每到12月份,海滩上就有很多比卡博在晒羽毛,爸爸妈妈会告诉小朋友们吹夏季的海风能长高,类似于‘吃鱼籽数不清数’这种迷信。” 她想象着几千只小鹦鹉像企鹅一样扎堆站在沙滩上,展开翅膀,对着太阳露出肚皮的景象。 ……也太可爱了吧! “人类配偶能不能上岛参观?”她期待地问。 程玄遗憾地摇头,“不能,因为半人族的存在还是一个秘密,人类配偶说漏嘴的话,我们就有危险了。岛屿伪装成私人科研基地,安装了各种屏蔽设施,飞机侦测不到,就算有人上来,也很好伪装,大家都变成鸟,留几个比卡博接待人类就行,但这样非常麻烦。” 夏聆沮丧。 她又问了他一些关于半人族的历史,程玄不愧是历史满分的鸟中学霸,娓娓道来: “在进化的过程中,很多族类都消失了。比方说,希腊神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