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国子监修书。如今这个不够聪颖,书法差强人意,唯独勤恳认真,正合适做他的助手。 “还有一编,论沔州江河水路。应在上层东面。”他搜索记忆,吩咐道。 健仆正待去取,他制止,“那不易寻,我与你同去。” 他在仆人背上登上藏书阁顶层的狭小楼梯,正当要开始寻找时,他突然低声命令,“快回去。” 而他的命令已经晚了,楼上人已警觉,停下来笑道:“二弟!” 珍本古籍遍地,李璟的腰带解落,可知方才所行何事。李珣瞥见那衣衫凌乱女子,只觉面善,细想才知是他父亲某位侧夫人身边的侍女。 “我只是来寻书。”他转过头去,等那女子慌乱地收拾衣裙。 李璟一笑,只把那女子拖过来供他欣赏。他知道自己二弟并不亲近女人。“此中至乐,你也该体会一二。如果你身体不便,她自会服侍你。” 他咽下这羞辱,重复道:“大哥不必过虑,我只是来寻一册书。” “恐怕难。”李璟对着一地乱象轻笑了声。 “我有人帮助,只是多用时间罢了。” “你还像幼时一样好脾性。”李璟突然道。 “大哥比以往更踊跃。”他回应。 他还记得两人一起拿木刀在院落里对打笑闹的时光。那时他尚未残废,朝堂上坐着的是个诗人式的皇帝,政事用美酒和美人解决。他们的父亲尚未承袭祖父的爵位,北境与大秦尚交好。他们快乐且安全。 他示意仆人支撑着他席地而坐。“大哥,不妨一谈。” 李璟见状,也低身坐在兄弟身旁,将外衣递给身旁女子,那女子踌躇片刻,并不敢接,自束了衣裙,向李珣一行礼,悄自离开了。 “我若代你受此苦,岂不是合公侯心意。”李璟审视李珣的双腿,语带戏谑。 “大哥玩笑了。这不但不合父亲的心意,连我的也不合。”李珣一笑,“我不觉苦,只觉腿坏得恰当。” “为何?” “原本有千万件事要做,如今只剩下叁两件。你看世家之内,有无人比我更自由?”李珣向大哥示意一旁上下寻书的书童和健奴,“万幸生于贵家之中,有人为我手脚,行动比寻常百姓还自由轻松些。” “至于父亲,”李珣补充,“可能是天下最不自由的人。” “我知道。”李璟一笑,打断他二弟的劝解。“普天下没有父亲愿让自己的儿子为人质。”他站起来,似是玩笑,突然说:“有时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自凉州回来。” “大哥——” “若如那般,我只想着你们平安就够了。”那半缕笑还停在他唇边,像是洗褪不去一抹痕。 命运弄人,“若我能替大哥——” 那笑重又展开:“你这样人也会说蠢话。阖家上下,早没有我的位置了。”?那时凡是凉州起战事,身为人质的他便跪在大殿之上,对着那只烧得红热的古老的鼎。后来他的刑罚变得更微妙耻辱,他反而希望眼前的是大鼎烧热时腾起的烟。他从未提及那时的屈辱,他并不想向着显贵的父亲展露伤疤来换取同情,而母亲已经不在了。 “绝非如此!” 两人都沉默下来。 李璟突然提起:“叁弟与瑽妹亲密得让人羡慕。” “的确。”李珣回答,苦笑不知作何言语。 “少年将军!”李璟又笑了笑。 李珣看着李璟攀下梯级,消失在书阁的昏光里。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