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人有涉江者,其剑自舟中坠于水,遽契其舟曰:“是吾剑之所从坠。”舟止,从其所契者入水求之。舟已行矣,而剑不行,求剑若此,不亦惑乎? ——《吕氏春秋·察今》 一个皇朝创立伊始,需要铸造新币。 按照惯例,一面印字一面花纹,正面的字好说,开国组成员围在一起抓阄,最后手气王者师殷在一堆具有纪念意义的风雅好字里,顺利抓到了最土的“天凤”,好在他亲手挥就的“天凤通宝”倒是不俗;至于背面纹样,本是要请技艺高超的画匠来绘制的,凰凌世却突然来了兴致,嚷嚷着要自己画。 她说她要画个光耀天地的赤凰来着……然而成品图嘛,怎么看怎么像个尾巴后划了三撇的简笔……鸡仔? 师殷看了半晌,说:“此事或许还应交给钱监从长计议。” 融卿恽微笑道:“颇有稚拙古意。” 鞠风来略有几分困惑地忖道:“倒是从未见过此种风格,敢问阿凌师从何派?” 封桢,封桢刚发出一点“吃藕”的声音就被沙以文和宁光逢拖走了。 最后这个微妙的纹样还是通过了,并获得了钱监“灵动活泼,神韵充盈,来自生活却超越生活,大胆概括简化,更得传神妙笔!”的盛赞。 当师殷从漫天风雪踏进温暖室内时,凰凌世掌中正躺着一枚“天凤通宝”铜币。 那枚铜币似乎被摩挲多次了,在手心里泛着滑熟的沉静幽光,同时她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什么“字就冲,鸟放弃”的怪话。 师殷站在门口,默不作声地看她动静,只见她将铜币向虚空里一抛,铜币高高跃起,她湛蓝的眸子紧紧追随着它,并在铜币落到桌上的一瞬间“啪”的一下将其利落扣住,然后才向师殷投来视线:“阿殷过来啦!” 师殷掸去肩头落雪,颇为嗔怪地开口道:“我看陛下最近的工作是不是太少了,推我参加宫宴应酬百官,自己却在这里躲清闲。” “嗐,我这也是为大家着想嘛,忙了一年了,谁不想早早散了宫宴回去阖家团圆?我不在,文武百官不正好有借口早点溜了。” “噢,这倒是体贴之举了?” 看师殷板起了面孔似乎又要给她“上课”,凰凌世赶忙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以文和宁宁在后面都把锅子支起来了;鞠姐说她拜过亲朋便来,估摸着快了;你也赶紧到后面去吧,看着点风筝,别让他撞上两位嘟嘟沙包大的拳头。” 师殷无奈摇头,正撩起门帘要往后院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你抛铜板作甚?” “哦这个呀,这是我家乡的一种小游戏,”凰凌世有时会说起她的家乡,“这是家乡的俗语”、“这是家乡的游戏”、“这是家乡的习惯”,师殷以前也思考过,她的那个“家乡”听起来似乎和哪一州的风俗都大为迥异,不过听了十年了,如今也就习惯她偶尔说到的家乡了,“把一枚钱币抛起来,抛之前你预测好钱币落地哪面朝上,文字朝上和花纹朝上的可能性相当,如果结果和你的预判一样,你便赢咯。” 师殷的目光落到了她覆盖着铜币的手背上:“向上的是字是鸟呢?” 凰凌世的手并未移开,但她笑盈盈地笃然道:“是字。” “你还未看到结果呢。” “是字。”她依然笑着,然后也不看手下一眼,起身从桌后绕出,牵住师殷的手臂便往外走,“融融呢,不是说早上就到驿馆了?现在天都黑透了,也该入宫了。” 师殷一边随她往外走,一边思忖着回答。 不过门帘将要落下时,下意识的,他还是向里面瞧了一眼。 门口到桌子有点距离,但他隐约看到了,桌上那枚铜币向上的一面约略是…… 是鸟。 还未进入后院,便听到了宁光逢的声音“我在宫宴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就等这一顿呢!人都上哪儿去了?” “来了来了。”凰凌世拽着师殷三步作两步赶上前去。见他二人出场,宁光逢眼前随之一亮,同时忙不迭地用胳膊肘捣了捣正在片肉的沙以文:“先下点羊羔肉吧,馋这口好久了,等肉熟了估计人也就齐了嘛。”沙以文被他捣得差点削到手指,那时常蹙着的眉头登时就拧了起来:“有完没完,半柱香的功夫催我八百遍了!再催我就先把你下锅!” 还未及宁光逢作声,封桢在一旁嘟囔着插嘴道:“整日就惦记着吃喝玩乐,有这功夫还不如来帮我对对国库账目。”往那边望去,只见独坐一旁的封桢桌上还放了一厚摞账册。 连工作狂师殷都有点为难地抚了抚额角,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开口劝他先把账本撤下去。 凰凌世凑到锅前嗅了嗅:“唔!放了西树特产的香料是不是?”听到这话,宁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