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雨越下越大,苏荣钦车也开得越来越慢。 没多久,封景就瞄到导航上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竖线。很快他们就停了下来,一动不动了,前后堵得水泄不通。 车内很安静,只有暖风和雨刮器运作的一点细微声响。 封景最受不了这种气氛,暖场是她一贯的社交习惯,现在也是,于是她主动开口:“我没想到您也会做当庭答辩和举证这种事情。” 虽然听起来不像在暖场,而像是在阴阳。 不过她说的也是实话。她可以接受其他任何律师耍这种手段,就苏荣钦不行。因为正如他的外号一样,她把他当作神一般的存在,所以他应该光明磊落,清澈见底。 苏荣钦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双手稳稳握着方向盘,表情极淡:“只是一种常见的诉讼策略。” 在这个案子上,是为了拖延时间。 车身像只负壳前行的蜗牛,开始缓慢地往前挪动。 封景简单回忆了一下今天的庭审情况,提出她的意见,也是法官希望他们达成的共识:“我希望这个案子不要再打下去。” “巧了,”苏荣钦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六院赔礼道歉。” “沉宴撤诉。” 二人几乎同时说出己方的条件,后又异口同声:“不可能。” 封景觉得和他再没什么好谈的,秒弹起上身,正襟危坐:“我要下车。” 苏荣钦提醒:“这里是高架。” “那你掉头。” “单行道,距离下一个出口还有很远。” 封景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所以这哪里是好意同乘,分明是非法拘禁。 她又歪头靠向车窗,闷着声不说话。 堵车的情况渐渐好转,苏荣钦的心情似乎也因此变得不错,他找回原先的话题:“继续打下去,原告讨不到好处。” 他换了个立场,大发善心地设身处地为她想。 封景当然也知道这一点,现在的处境是,原告手上的牌已经全都扔出去了,可被告手上还捏着王炸,这怎么翻? 但她并不接茬,而是反问苏荣钦:“给医院打官司,能得不少好处吧。” 苏荣钦坦然承认:“是不少。” 呵呵。 她这些藏不住情绪的语气词让苏荣钦不禁发问:“我怎么感觉你对我担任被告代理人这件事本身就有意见。” 被他说中了,是有一点。封景直言:“可能是因为您站在了弱势群体的对立面。” 她这个回答让苏荣钦顿了下,他哼笑两声:“你凭什么觉得沉宴他们就是弱势群体?” 封景再次坐直了身体,为了让下面的这些话听起来中气十足:“在任何一起医疗纠纷中,患方都是弱势方。就像在所有的劳动纠纷中,劳动者都是弱势方。这不是我说的,法律就是这么倾斜保护的。” 苏荣钦静静听完她这段论述。左右对称的雨刮器在机械地运作着,打在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全被扫净,一如他拨乱反正的语气。 “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过多的倾斜并不能达到平衡,反而会造成反向失衡。” 言下之意,所谓的强势方也有可能转变成弱势方,不能一概而论。 封景不想听他说教,一针见血地指出:“您用不着说得这么深奥。您接这个案子,不就是想名利双收让事业更上一层楼吗?” 她这个说法似乎让苏荣钦觉得有些好笑,贬义。 窗外雨势渐消,高架夜景飞掠,他收起脸上的笑容:“难道你没有这个想法?” 和他一样的想法。 “你在观察室里递名片的时间心里在想什么,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