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同事当场嚷了出来:“纺织业可是清荔市第一大纳税行业啊,怎么能说下岗就下岗!” “就是!这么多年,国棉厂给清荔税收做了多大贡献!当我们纺织工人是抹布么,用完就扔!” 刘工心情十分沉重:“清荔市第一大纳税大户早已经不是咱们纺织厂了,如今市里第一大支柱产业是汽车业!” 叶大姐梗着脖子瞪着他:“刘工,你也别跟我们整这些虚的。我们这些人都是要养家糊口的。说吧,厂里打算咋个下岗分流法?” 刘工叹了口气:“这次下岗人数已经定了,国棉厂要下岗500人。厂领导班子草拟了下岗分流方案,马上要召集工会和职代会代表进行座谈讨论,把最终方案定下来。咱们部门也要抽几个人去参加,你们谁想去?现在可以报名。” “我!” “我!” “我我我!” 一时间,好多只手都举了起来。涉及到下岗方案,大家都很积极。 李爱娣虽然大着肚子,也把手高高举了起来。看着一旁的钟卉站在那儿不动,她推了推钟卉,小声道:“你怎么不举手?” 钟卉 :“你们去吧,回头把最后定下来的方案告诉我一声就行。” 不用去座谈,她已经知道最后的方案。 国棉厂先后经历了4次下岗分流。第一次下岗分流最后下岗的几乎都是45岁以上的职工。厂里一次性买断工龄,一年工龄补2000块钱。工作十年就是2万元,工作二十年补偿4万元。 方案出来后,很多工人嫌买断的钱少,赖在厂里不肯走。毕竟在厂里上班一年能赚四五千,再加上看病的医保和各种职工福利,买断怎么看都是赔本的买卖! * 一上午质检部的气氛凝重得让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钟卉的心情倒还算平静,中午一个人拎着空饭盒到食堂,打了二两米饭和一荤一素两个菜,坐在食堂角落吃了起来。 “江雯是你小姑子?”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头顶飘了过来。 钟卉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是小铁匠。他还是老样子,一上班就是一身油腻的工作服,永远睡不醒的模样。 她“嗯”了jsg一声,又低头吃饭。 杨念远大喇喇地往她对面一坐,长手长脚地让原本宽敞的桌子瞬间小了起来。他拧着眉抱怨道:“她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没你聪明。” 钟卉不想跟他聊江雯的事,埋头继续吃饭。 杨念远端起搪瓷缸喝了口厂里自制的盐汽水,平息了一下心情,开口道:“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都不爱搭理她!她管的一台细纱机坏了,不竖牌子,直接用空筒管敲车头。气得我当场想骂人!这老爷机器经得起她这么敲?” 在细纱车间的女工都知道,杨念远把这些细纱机看得比他未来老婆还金贵。机器就是他的命根子,恨不得抛光打蜡。 女工要是有事找他,要按规矩竖牌子,而不是敲机器。 钟卉先前在细纱车间干了好几年,自然知道他的规矩,当即淡淡道:“你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该讲规矩就讲规矩。” 杨念远盯着她看了半晌,扯了扯嘴角,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江晟生意做得那么大,舍得让你出来三班倒啊?我要是以后娶了老婆,肯定让她呆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干……” 钟卉眉头微皱,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人说话没个正形。转念想到他上辈子快四十才娶妻,钟卉忍着笑:“等你把老婆娶回来再说。” 杨念远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和江晟差不多年纪,到现在还是个光棍,当即梗着脖子道:“我想娶老婆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这倒是实话,国棉厂的男人,都是些有精巧技艺的工人,谁没有几样吃饭本领?何况像杨念远这样的六级机修工,在厂里已经到顶了。 钟卉问他:“你们部门接到下岗分流通知吗?” 杨念远嗤地一声:“现在厂里才几个机修工?再分流下去,这个厂子还要不要搞下去?” 钟卉叹道:“也是。” 厂里的机修工都跑光了,杨念远如果不是因为他爸,也不会在厂里干到现在。 提到下岗,杨念远心情就不好。想到表姐叮嘱自己的事,当即岔开话题,开始跟钟卉套近乎:“我表姐不是在沪市银行上班吗?她们单位现在在摊派股票认购证,一人要推销100张,30块钱一张,把她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