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央求自己的丈夫选择画师作一副肖似名作的成品,这是夫妻之间常有的情趣。 少女却在画框里近乎艳质与柔媚的望着我。 她不再拥有含蓄或者惆怅的面部表情,相反的她显得格外光彩照人,几乎是以凛然的姿态瞟向我,在她那色泽娇嫩的唇瓣旁,我见着她一缕从头巾里钻出来的黑发,而我捡到的珍珠耳环正高悬在她的耳旁,当我近乎僵硬的,将耳环拿起比到画像时,我甚至都无法控制出我嘴唇里的惊呼。 不是吧,这是…我听见我的说话声在冰冷的月光下回荡在每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最后手一抖,珍珠耳环从我的掌心掉到了地毯上。 我认出她来了,可以说,没有人不认识她。 她是如此赫赫有名,甚至于现在都有崇拜她的组织在各地进行集会,当然这些恶名远扬的组织被看做白人至上主义与3K党的老巢,作为一个深受她毒害与荼毒的国家的后人,我们对提到她都有避之如蛇蝎的痛感。 也许白天我的父母没有认出她的原因,是因为给她作这张画的人,回应某人的要求去改变了她的部分脸型与体态,使她的命运不再如那些被销毁的照片一样,融化为一堆苍白的薄薄的纸灰,而是在这个房间,死灰复燃般的拥有重见天日的光彩。 我彻底的茫然了。 她的眼睛也望着我,好像在透着我的面孔看向什么人。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重新弯下腰将那个耳环攥在掌心,此时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想去找把剪刀,把这个东西划烂,我在那一刻并没有任何历史研究者该有的素养,而是对摧毁她有着近乎条件反射般的执拗,但是此时我心中突然涌上某种说不出的遗憾,却令我有些迟疑的放下了剪刀。 她和埃里希.冯.曼施坦因元帅,帝国元首和我的祖辈… 我听过她与另外一个元帅的桃色传闻,甚至那都不是传闻,虽然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当事人现身说法,但见证者仍然乐于咀嚼他们的故事,一个接一个的证物证明她和他之间曾如影随形,然后这样的亲密无间却以他的自戕告终,为这个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染上了无可奈何的悲剧与冷漠底色。 那她和他呢? 我手掌中的耳环却依旧散发着微弱而柔和的光彩。 当我凝视着它时,我禁不住问它,你是属于她的东西吗?原本不应该有答案,我的心中却慢慢地有了她的影子,那个影子由模模糊糊逐渐变到清晰—我想起来了,从某段解禁的历史影像,她确实是在某次公开演讲中佩戴过这枚耳环,她之前从未戴过任何首饰,但那次她却一反常态的戴上这个耳环。 她之后也再没有戴过任何配饰,她的脖颈与耳垂如同吊死者般空空荡荡。 另外一只在哪里呢? 是否也随着她的自焚而烟消云散,和她的身体粘合在一起成了灰烬,为这个绝对会下地狱的独裁者点缀最后一丝月光般凉薄的温柔。 我捡起了其中一个被我翻开的日记本,试图寻找一丝端倪,原因无他,虽然我读过他再版十多次的回忆录,在那些回忆录中虽然她的占比颇高,但多半是争吵与各种层面的不配合,而在最后,他将他自己的离职描述的如此简短与浓缩,那甚至都不是自我表白与剖析,我翻阅的时候,甚至以为那只是两个陌生人的离别。 这可能吗? 我却要再次失望了。 冯.曼施坦因的日记读起来像是战时记录的翻版,大量晦涩难懂的军事术语,自行火炮,步坦协同,突出部…有些也许与政治相关,他要求陆军拥有超越其他军种的优先权,阻止纳粹主义对陆军的渗透… “元首把耳环留下了。” 这句意简言赅的话而后戛然而止,他再也没有写下任何记录。 她知道吗?他清楚吗? 我将珍珠耳环拿起,此时看着那副画,将耳环尝试戴至她脸颊旁另外一端,而油画里的那个少女也看着我,她的耳垂有细针挑出的血,却由于时间的剥离而看得并不真切。 只有珍珠耳环在她的脸上隐隐若现。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