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学识渊博,常常借妇人的口教导两个孩子,于是孩子们都成长得很好,男孩聪明绝顶,十岁便中了童生,日后前途无量;女孩整日在家琢磨绣技,也是理家的一把好手。 眼看妇人的日子越过越红火,林淡便又沉沉睡了过去,再睁眼又是五年,且还是被一阵哭声惊醒的,却见这个小山村已完全变了样,到处都是洪水退去后留下的淤泥,不少尸体躺在泥水里,已是泡烂了,妇人的家就在眼前,却凋敝残垣、岌岌可危。 幸存下来的乡邻跪在各自的家门前痛哭,所幸妇人的一双儿女还在,只是瘦了很多,曾经明亮的眼眸如今已蒙上了绝望和死气。 “娘,今后我们该怎么办?”时隔五年,他们再一次凄惶无助地发问。 妇人的回答也并没有变:“会好的,等你爹爹当了大官,他会回来接我们的。” 不会的,这座小山村已属高地,却还是被洪水侵袭,可见这整片州牧之地也难逃灾厄。这么大的事,朝廷不可能不知道,但凡那秀才当了官,就能得到消息,却直到如今还未有他的音信,可见他要么死了,要么便当妇人和儿女死了,又怎么会回来?林淡看破,却不说破,只淡淡提醒道:“小心疫情,我且教你一个防治瘟疫的方子,你记一下……” 妇人早已习惯了她的神出鬼没,即便心中惊喜,却也没在面上表现出来。只要残魂还在,她就有了主心骨,于是立刻去山上挖了一些草药回来,以防疫病爆发。在她的引导下,这座小山村的幸存者也都把亲人的尸体及时入葬,又打扫干净房屋,灭杀了蛇虫鼠蚁,还每日喝强身健体的草药汁。 当四周的乡镇被疫病侵袭时,唯独这个小山村非常平静。又过一个多月,朝廷派遣大量军队把发现疫情的乡镇都圈禁起来,但凡有人试图逃逸,便用弓箭无情射杀,唯独小山村里的人逃过一劫。 大家闻听消息,对妇人更加敬重,有什么好吃的都往她家送,上门看病的人更是一茬接一茬,有钱的多给点诊费,没钱的三两个铜板意思意思,即便如此,妇人也在很短的时间内把损失的家底赚了回来,又听从林淡的建议,把治愈疫病的药方进献给朝廷。 治愈了瘟疫,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的政绩,于是县太爷美滋滋地报给了知府,知府又报给了巡抚……三月之后,在一阵敲锣打鼓声中,当地县太爷亲自给妇人送来了两百两银子、一百亩良田的地契,外加皇帝亲自签发的嘉奖令。 妇人在当地的声望空前高涨,被洪水冲毁的房屋也重新建成了青砖大瓦房,再过几年,她的儿子或许能中秀才、举人、进士,继而走上仕途;她的女儿会嫁入当地的名门望族,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只要不出岔子,她的余生应该是平安喜乐的。 林淡仔细观望了一阵,便又有些昏昏欲睡,偏在此时,一位在外经商的同乡给妇人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是在京城看见了她的丈夫许祖光,而且对方还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绿色官袍,应该是飞黄腾达了。 妇人获悉消息十分兴奋,当即便拿出十两银子酬谢同乡,回到家便收拾行李准备上京城去寻亲。她的儿女非但没有异议,反倒欣喜若狂,盖因十几年来,只要家中一遇见难事,他们的母亲就会告诉他们——没关系,等爹爹当了大官,一切都能好起来。 于是有一个当大官的爹爹竟成了孩子们的执念,如今执念成真,他们如何还能保有理智? 林淡曾多次告诫妇人不要总把“当官的爹”这四个字挂在嘴边,要教导孩子们自立自强,但妇人什么都愿意听她的,唯独在涉及到丈夫的事情时会格外偏执。在她的观念里,她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唯有丈夫才是,即便这个人缺席了整整十几年。 “此事当从长计议,”林淡严肃道:“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他不可能还是孤身一人,既已当了官,家里有妻妾儿女都属正常,你若贸贸然去了,得知他已另立门户,又该如何自处?要我说,你且花钱雇一名行商帮你打探消息,稍后再言其他。你在此处已扎了根,有声望、有人脉、有家财,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离开为好。在这里,你是人人敬重的林娘子,去了京城,谁知道你是哪个?” “你这话却是说错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