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大哥也承认,哪怕他的身份公之于众,也不会有影响?” 宗叙委婉地道:“只是依理而言。莫忘了,柳阳郡王和祈东郡王,都生了叛逆之心,谁也料不准他有了名分会做什么。” 钟岳摇了摇头,直言道:“还未发生的事,如何去断定?这是莫须有啊,大哥,‘他可能会做’,你要用这样的理由,断掉他的生路吗?想来那位也是这么想的吧?” 宗叙从来知道,自己这位六弟辩才无碍,平常不怎么说话,真到他说话的时候,那必是字字句句都有道理的。像现在,他就被问得哑口无言。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宗家的祖训,归结起来无非这八个字。我们受太祖皇帝恩惠而起,故而世代为大齐镇守边关。但是大哥你别忘了,我们宗家的荣耀,不在于我们忠于哪位皇帝,而在于我们忠于大齐。我们为了大齐而奋战,而不是为了某个人的私心。” “六弟你这话,未免狡辩。”宗叙道,“谁坐在那个位置上,谁就代表了大齐。” 钟岳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大哥不如好好想想再回答。我们宗家的忠心,到底基于什么。我怕回答早了,你会后悔。”他顿停了一下,又说,“皇帝,已经不是两年前的皇帝了。” 那天的对话至此为止。 宗叙知道,钟岳还留在这里,为了等那个答案。 照理说,他马上可以回答,可越想越是踯躅起来。 那个孩子,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成为牺牲品吗? 生于皇家,他没得选择。他也从来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反倒为国征战,有功无过。 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宗锐的信。 严格来说,宗锐写的是战报。上面只简单地写了那天设伏,试图擒下纳苏的事。 但是,宗叙从中看出了端倪。 是夜蝠,趁着他欲擒纳苏的时候动手了。 六弟果真没有骗他。 宗叙握着那份战报,神色阴晴不定,终于一掌在案上,霍然起身,来来回回地转着圈,宣泄自己的情绪。 他不想出兵草原,自己能理解。南北夹击,只要一个不好,大齐这艘船就掌不住。 他对杨殊态度暧昧,自己也能理解。先太子后人的身份,多少让现任国君忌惮。 甚至派人暗杀,自己还是能为他辩驳。现下传出那样的流言,是有心人推动,刻意搅乱局面。 但是,他这样不择手段要杨殊的命,宗叙再也不能理解了。 那是多好的机会! 如果能拿下纳苏,自己于此阻住苏图,大齐的边境线就能推到凉川! 这条线,直接截断了北胡与西戎的商路,此后他们两家再也不能联合起来闹事,反而被大齐扣住命脉。 再往大了说,若能守住凉川,以此隘口扼住胡人咽喉,便不必再花大量兵力镇守西北边陲,从而腾出手脚南征,一统天下。 这是统一的开始啊! 这么重要的事,在他眼里,竟比不上一个流言? 宗叙捶了捶胸口的铠甲,心痛极了。 当年宗家追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没能一统天下,是他们至死不忘的事,在他眼里难道什么都不值吗? 宗叙不禁想起六弟那天说的话。 皇帝,已经不是两年前的皇帝了。 他坐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吩咐亲卫:“去请钟神医。” 钟岳很快来了:“大哥。” 宗叙什么也没说,将那份战报扔过去。 钟岳飞快看完,毫不意外的样子,问道:“大哥怎么想?” “我不知道该怎么想。”宗叙闷声道,“也许什么也不想,才是对的。” 钟岳笑了。 “你笑什么?”宗叙不开心。他这么纠结,有什么好笑的。 “我有一件东西,可以解决大哥你的难题。” “什么?” 钟岳从怀中取出一本手札,拿出夹在其中的一张纸,递了过去。 …… 谁都没想到,这次的流言会这么迅猛。 短短半个来月,各州府传得沸沸扬扬。 要说起来,也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