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子贤孙,不应该“三日不食”“寝苫枕块”“匍匐痛哭”才显出自己孝顺哀痛吗?就算现下守孝不再严格遵从古礼,她这样不哭也不哀,叫人怎么看? 但她不是余芳园的丫鬟,自不会多事,只应道:“是。” 秋雨出去吩咐小丫头了,明微闭目养神。 多福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跤?这分明是明家故意安排的,好叫秋雨来监视她。 原因不用说,她昨夜替明三夫人去信园,这丑事已叫她知晓,担心她这头泄了家丑。 明微摩挲着怀中那枚金簪。 既然明家要监视,那就监视吧。 以为这样就能安枕无忧么?且让他们做一会儿梦。 不多时,小丫头提着食盒来了。 家有丧事,自然没有大鱼大肉。明微就着一碟子酱瓜吃完梗米粥,再次理好衣裳,去灵堂守灵。 短短一日,明府入目一片白色,将春光都冲淡了几分。 明微踩着清晨的露珠,走到那岔路口,略停了停,看向尽头那株柳树。 她的法力恢复了些许,清楚地看到那个凶物身上,血气淡去不少。 差不多了,现下放出来,她已经有能力制服。 “七小姐?”秋雨在身后催促。 明微继续往前走。 到了灵堂,二夫人立刻放下手头的事,过来嘘寒问暖:“怎么起得这么早?昨晚你就没怎么睡,到四更才去眯了一会儿。你年幼体弱,又伤心过度,守灵是费力的事,千万不能马虎。” 又问秋雨:“可取了粥给七小姐用?再吃不下也要吃一些,不然哪有力气哭?” 秋雨不好说,七小姐胃口好得很,连吃两碗才停,只能道:“夫人放心,七小姐用过粥了。” 明微施了一礼,淡淡道:“二伯母也没怎么睡,这一日一夜忙得脚不沾地。我身为子女,岂可怠惰?母亲已经去了,还能见慈颜几日?” 二夫人听得拭泪:“你这样孝顺,你娘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明微既不言语,也不跟她一起哭,就那样站着,神情淡漠。 二夫人不免在心里嘀咕,这小七,虽说好了,但瞧着还是与常人有些不同。看她这样,不是不哀,面上却显不出来。大约这痴傻之症,还有些许残留吧? 没有回应,想上演一场哀绝痛哭的戏也不成了。 二夫人只得收了哭声,道:“秋雨,你好生服侍七小姐,莫要叫她累着。” 又嘱咐了好些话,才又忙自己的事去。 二夫人一走,明微便走到灵前跪下。 她也不哭,就那样一张一张往火盆丢纸钱。 日头渐高,与明家亲近的人家纷纷登门吊唁。 见到这位从不在人前现身的七小姐,少不得窃窃私语。 先前只知道,这位七小姐心智不足,有痴愚之症。虽然听说好了,但多半只是挂在嘴边当个奇谈说一说。 没想到真人是如此模样。 上了年纪的,不免想到当年那位蕙质兰心的纪家姑娘,感叹一番红颜薄命。 明三夫人的死因,多多少少有风声传出来。只是来吊唁的人家多半相熟,自不会提起。 丧事就这么顺顺利利地进行着,让二夫人松了口气。 …… 信园里,杨殊半躺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手里拿着一卷书,似乎在用功,仔细一看,上面却是一幅幅图画。 这是坊间流行的画册,多画少字,多数讲的是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故事。 “她这么与你说的?”杨殊一边翻着画册,一边问正在削果皮的阿绾。 “是。” 杨殊探头过去,就着阿绾的手,咬下一块果肉。 阿绾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便问:“公子应不应?” 杨殊挑了下眉:“你居然会关心这件事?” 阿绾笑了笑:“觉得有点意思。” “哪里有意思?” 阿绾用签子叉了块果肉,放到口中慢慢咀嚼。吃完了,才道:“家丑不外扬,便是明家再丑恶,捅到外面去就不对了。这是约定俗成的宗族规矩,她要真这么做了,便是真为明三夫人报了仇,恐怕也要受尽天下人非议。” “可她不是真正的明家小姐……” “那又怎样?她披着那身皮呢!凡尘俗世,谁能脱得了世情?就算出了家,方外清净地也要论资排辈,谁愿意与一个连家族都能捅一刀的人相交?” 杨殊听得笑了:“听你这话,很不看好她啊!” 阿绾道:“她这样以卵击石,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