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未见青屿的尸身,但阵法中央的鲜血与碎骨几乎令他绝望,便是第三次错过。 自始至终,他都是迟来的那一个。 他为了三次错过铸成的过错,找了她四百多年。 最开始他信誓旦旦地向金来来保证:“要是我找到了你妈妈,就带你去见她。” 金来来问:“你找到她以后呢?见了她以后呢?会把她接回来吗?” 他说:“我会的。我在仙庭有俸禄和分配的房子,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养活你们。” 金来来嗤笑一声,不再说话。 可后来仙庭改制,对各位官员的限制一层嵌套一层,他的生活渐渐被公事挤占,无法自由出入冥界探听青屿的消息。于是他毅然辞去打拼百年得来的仙庭工作,进入工作调度相对自由的民办组织“妖管会”,借由出差之便走过各地。 金来来修行缓慢,四百多年的狐狸也仅能修得女童的模样。经年累月,谁都没有再提起最初的约定,青屿这个名字也成为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他托旧友打探消息,走遍六界各处,凭着心底一股执念,不肯放弃。 他不想因第四次错过,造成第四次过错。 在寻找青屿的岁月里,韩夕曾无数次设想过与她重逢时的情形,也许会是在人间的某处角落,也许会是在冥府的忘川河畔。她或许成了山中草木,或许成了天际的飞鸟,或许成了渺渺人间中最平凡的一位。 他相信只要他还在找,一直找,不断地找,总有重逢的一天。 此时夜幕降临,鬼门关内连半点月光也不剩,阴气四溢。 身着华服的女子仍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比寻常鬼的肤色略微浅一些,脸庞偶尔流过裂痕纹路般细碎的金光,是魂魄受损的症状。 她神色自若地一手执伞,一手折在身前,端庄立在隔门仅数尺的黄沙地里。 鬼门关内的黄沙被大风吹拂,卷至半空,在外面落下一阵暗黄的沙雨。 韩夕费劲地抑制住自己浑身的颤抖,以至于手深深嵌进车门,近乎将金属框捏得变形。鞋却像是被牢牢粘附在地面一般,再也移不动半分。 “我应该对她说些什么?” “她还愿意听我说话吗?” “为什么这些年来都没有她的消息?” 回荡在脑海中的数十个问题扭打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涌向嘴巴,可真到了嘴边,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殷切而惶惑地将目光投向她,然而她没看他一眼。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而后冒出一个念头,在心底慢慢放大——“她还记得我吗?” 她的视线不作停留地越过他,径直来到肖明隐的面孔上,轻描淡写地施加暴力。 肖明隐在自家老婆的逼视下打了个激灵,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迅速收敛起不受控制而跃在脸上的惊恐表情,强颜欢笑地奔到鬼门关前,“哎、哎呀老婆,你怎么亲自来接我了呢。” 女人眼中不掩讥诮,却是带着暖色的。她冷笑着对他伸出手,掌心向上,“胆子肥了啊,敢从我身上偷钥匙了。” 肖明隐一抖,翻出兜里的钥匙双手递到她手中,“这不是……不想打扰你小憩,没来得及跟你说嘛。我朋友们有要紧事找我,怎能不帮呢?你说是吧,韩酒友?”他回头朝韩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衬着点。 韩夕傻站在原地发愣,听闻肖明隐连叫了他好几声才僵硬地碰上车门,迈开步伐向他们走过去。他立在许久未见的故人面前,几度张口,然而口中干涩,喉头哽咽,难以出声。 金来来那时候的话萦绕在耳边:“你找到她以后呢?见了她以后呢?会把她接回来吗?” 他反问自己,现在的他凭什么与她相认,凭什么接她回到自己身边?他回答不上来。 女人余光留意到他的异样,挑眉问肖明隐:“他是谁?” 三个字如同三支短箭,一支比一支更狠地戳进韩夕心窝。他恍惚地想:“哦,她不记得我了。” 肖明隐巴巴地望着韩夕,希望等来酒友的支援,可后者陷入了沉默。于是肖明隐摸着下巴,装傻充愣地笑了笑,掩去尴尬。 他半步踏入鬼门关,殷勤地从自家老婆手中接过伞柄,替她调整高度挡住穿透云层的月光:“这是我在人间的酒友之一,韩夕。韩酒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