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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里的飞鱼(03)


么熬过来的?

    今天不免鬱卒?

    当年更惨!

    后来,我发现:除了我以外?素贞的角色,也很重要!

    当整个潮流从谷底往上涌的时候?如果你不能把握时机,作好穷人翻身的准备?你还是会一无所有?

    要在萧条时买进!繁荣时卖出!才是智者的行为。

    上次从萧条到繁荣,花了十年之久。

    这一次呢?

    谁也不知道?

    老伯自己私底下以为?

    过简素的生活,非常重要!

    一个人如果能够过戒律的生活?则可以度过严冬!

    这个结论,使我快乐!

    简直就是:军心振奋!

    我在下午四点多,起来喝下午茶,那时阳光晶亮,花花跳跳的,幽微隐忍的,流波奔泻,或只定于一格?就这样的筛进客厅里来。

    史阿玉只留一头乱发在外面,棉被盖得紧紧的!

    她的床垫放在客厅神秘的一角。

    没有床,只有床垫。

    好像被遗忘了的救生艇,漂流在幽暗的海域,汩汩滔滔地载浮载沉。我是站在甲板上的水手,突然发现,一叶扁舟,浮在大海上。

    哈!

    四十岁的女人,素顏和睡态都很难看?

    她把客厅当她的台北桥下,流浪汉的窝。

    有时皮包,卫生棉,牙线,卫生纸丢满地。还有臭袜子,刚换下的污衣。

    女人很会睡!她可以把休假的时间都用在睡觉上?睡个三天三夜也没问题!

    起先,阳光不时的增加它的强度与光度?叫人喜欢!叫人福至心灵。

    此刻,我还有满心的流亡的感觉,十分浪漫,与悲凉。

    但是作为一个苦行僧?

    这反而好!

    一丝不掛,不执着一物而活着。

    我当然不是苦行僧?

    所以我怀念起台北通化夜市来,总是人潮不歇的?到了午夜三点,人潮散去,只剩下无力的灯火,照着一大堆垃圾。

    一切空荡荡的。

    这叫作一个写作者的心灵的漫步的黄金时段!

    十年前我才五十岁,走在那里,叫我灵思泉涌,我本身有很多话要说?这周遭,大家都有很多话要说!话是不错?但是累了!就闭嘴,任话儿自个儿溜出来,如烟一般以不同的顏色而交缠着。

    跟在小芬,素贞后面,回到雅房。

    她们躺在地板上睡着了。

    我就着一张椅子,比学生椅还小的木椅子上,写稿。

    点着小檯灯。

    那时我还有一大箱三百字的稿纸还没用完?

    我为好友写书,一本又一本的写。

    分三十二篇,一篇十张稿纸三千字,前面用三张整理佛经,剩下的七张,自由发挥。可以写小说,散文,笔记,心得。因此我就成为台北的观察人。把心得杂感写下去!

    「老爸!你还没睡,天快亮了!」

    小芬说。

    「拜託!你不熄灯?我睡不着。」

    我熄了灯,睡下。

    乖乖的!

    「晚安老爸!」

    「晚安!」

    「我明天请你吃蛤仔麵。」

    那时候不敢想虚妄的事物与心情?

    不敢碰灰色地带?

    所以写不深入?

    只写光明面。

    也就是说:写小说的心直到现在才甦醒过来。

    阳光依旧晶亮。

    阿玉起来尿尿。又走回来!

    看我坐在董事长桌上?

    不!沙发上,在茶几喝茶。

    瞇着小眼睛说:「老头子,来陪我睡!」

    「不!不!你睡!」我笑着看她,我没兴趣。

    「我又去睡了!」

    「好!好!」

    她摇着一双乾白的腿,白三角裤下是丰厚的土丘,蹲下来,鑽进棉被里去!

    就这样?

    我回到我的夜市。并且继续喝下午茶!

    逛夜市使我们以为台湾充满了蓬勃的消费力!而充满信心。

    那应该是一种可观的生命力?

    台北人可以把一个月的收入,全数花光?更甚的可以将卡刷爆!再来慢慢还债。

    因为消费使自己得到某种尊严?一种活下去的信心与勇气!这是无法拒绝的需求?忍不住就想去夜市花花钱。

    看来这也没什么不好?

    就好像你用力写一篇散文?处处留下匠痕!倒不如放心的随性的写?来的温润可爱?行云流水的!

    是的!

    我如果急于詮释:冬天是怎么走过的?

    反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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