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池南对东港的最初印象是一扇窗。 2009年7月23号,她永远记得这个日子。 早上五点醒来,应该说根本没怎么睡过,她躺在自己从来没见过的柔软大床上,穿着陈辛妈妈给她的新睡衣,身体紧绷,像在受一种特别的刑。她洗了澡,但自己麦色的皮肤跟清新的白色床单格格不入,好像多躺一秒就会将它染脏,所以当窗户外面有了光亮,许池南觉得自己可以起来了,飞速脱下睡衣,换上自己的衣服。 她的袜子有破洞,而十天之前,这双袜子还是她唯一完好的袜子,她拿出来珍惜的换上,为了帮陈辛报警在山路上跑了四个小时,回家后,袜子报废掉了,还有继父的一顿毒打。 许池南把袜子卷起来放进口袋里,然后唯恐弄出一点声音的小心翼翼拉开窗帘,端坐在椅子上,看对面的窗户。 把它从晨光熹微,看到郁郁葱葱的树叶盈满阳光。 外面应该很热,这屋子里却这么凉快,许池南没找到空调,但感觉有个凉气出风口在头顶,一切都那么新鲜,十四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接触过。 未知的现在,未知的未来。 七点半,有人敲门,许池南浑身震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连忙站起来跑过去开,外面站着陈辛的妈妈,像是没反应过来她这么快开门,也愣了一下,然后温柔的说:“洗漱完下来吃饭。”她指了指斜对面的卫生间:“新牙刷给你准备好了,洗面奶和抹脸的都在旁边架子上。” 许池南怯怯的点头,她说:“谢谢。” 她讲话带着口音,其实并不奇怪,但第一次对陈辛父母开口的时候,他们因为没有听懂而面面相觑,眼睛里的疑惑,让许池南觉得自己那么的笨拙,所以后来她尽量简短的说,准确的说,却不敢大声的说。 陈辛妈妈对她笑了笑,许池南去卫生间洗漱,她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床铺已经被整理好,甚至比之前还要齐整,睡衣也迭好放在床头,完全看不出来有人住过。她回头看着许池南进卫生间,若有似无的叹口气。 许池南没有用过洗面奶,一块两块钱的香皂用来清洁全部,也没有用过什么护肤品,所以她分不清上面的水是什么,乳是什么,没用,只拿能确定的洁面膏清洗,旁边搭着毛巾,好几条在架子上,许池南看了一会儿,用其中一条颜色深的边角擦了脸。 很软,毛巾也很软,她的手在上面捏了两下,或许因为自己手上的茧子,让毛巾感觉更软了,许池南好奇是怎么做的。 把水盆里掉落的两根头发小心捏起来扔进垃圾桶,她对着镜子整理自己,露出来的这张脸,常年在烈日下做农活被晒黑,掩住了五官轮廓,只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的挂在上面。 许池南扎了个低马尾,从卫生间出来,找到楼梯后下楼。 木质的楼梯,她的拖鞋踏下去发出一声响,楼下挑空的客厅旁边就是餐桌,陈辛的爸爸妈妈坐在餐桌边,闻声往上看,许池南瞧见了,她脸发烫,一时间不敢继续往下走。 这时,陈辛从自己房间里冲出来。 她头发炸着,眼睛一看就没醒透,看见许池南才一亮:“哎,你醒啦!” 许池南轻轻地嗯一声,陈辛根本没听见,走到她旁边朝着地下喊:“琴姨我想喝柠檬荔枝!” 喊完,一拉许池南的手,蹭蹭蹭往下跑。 木质楼梯被她踏地咚咚咚,陈辛妈妈一边给她夹煎包,一边说:“慢点,家里跑什么,你跟池南学学。” 许池南脸更烫,但陈辛对自己妈妈这套跟人家谁谁谁学学的说词早已习惯,无所谓的耸肩:“我差点都被人卖了,你就对我好了三天。” 她提这,也勾起了妈妈的心有余悸,瞪她一眼,嘴上说怪谁,扭头让琴姐冷饮少放冰,别做那么凉。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