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再说,较起真,我行医,被官宦们呼来喝去,也挺下贱。” 谭碧拢了拢衣襟,面上的落寞转瞬即逝,很快便花枝乱颤地打趣:“贺先生,您胆子确实小,看您脸红的。” “是,我娘说我打小就没胆色。”贺常君浅笑着附和。 正聊着,背后忽而响动起来。 贺常君拧开房门一看,只见于锦铭缓缓进来,坐到适才搬来的椅子上。谭碧听到响动,亲昵地叫了声四少。于锦铭点头,抽一支细烟,冲谭碧挥了挥。谭碧也点头,叫他抽,他才点上。 “还知道回来,”贺常君冷哼,“看你开车的架势,不清楚的还以为土匪下山强抢民女。” 谭碧一眼瞧出于锦铭这是在苏青瑶那头碰了壁。 她的心偏阿瑶,既想叫她跟于四少厮混一番,尝尝当女人的乐处,又不想叫她失了徐先生这张长期饭票,往后日子没着落。 最好是骗一个偷一个,等什么时候腻了这边,就擦擦嘴收手。 “于少是惹苏小姐生气了?”谭碧试探。 于锦铭不吭声。 “哎呀,多大点事,以您的身价,总归能找到好的。”谭碧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意拱火。“听说洋人个个金发碧眼,奶大屁股翘。或者您赏个脸,瞧瞧我手下的姑娘。” 于锦铭弹了弹烟灰,起身冲贺常君说:“我在外面等你。”语落,启门离去。 贺常君望向谭碧,奇怪她这只狐狸精怎会说出如此讨人嫌的话。谭碧笑而不语,摆摆手,俨然要送客。她态度明晰,贺常君也不好久留,只得提上医疗箱,满腹疑问地寻于锦铭。 他正靠在走廊墙壁抽烟。贺常君找去,二人默不作声地下楼。日头斜斜照在地上,人影被拉得细长,晚风袭来,行道两侧的梧桐叶哗哗直响,一阵躁动。 于锦铭止步,忽而道:“常君,她好像没那么讨厌他。” “谁?” “徐志怀,她丈夫。”于锦铭说。 将夜,暮色照入他琥珀色的瞳仁,眼中似有水雾,霞光映照,恍惚有几粒金屑在眼眶摇晃。 “我有点……害怕,说不上来,就是,害怕。”于锦铭酸涩道。“你说,她要是根本不爱我,该怎么办。” 他不曾吃苦,知道战争却尚未亲临战争,爱情于他而言,便是最为真实与深切的事。 贺常君真想告诉他——你纯粹是以往的日子过得太顺,才有功夫在这儿唉声叹气。 可又瞧他为爱情愁苦,很是可怜的模样,临到嘴边的话堵在喉咙,说不出口。 “锦铭,趁早收手,”贺常君叹息,“你太年轻,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爱。” “讲实话,我特讨厌这种实用派的腔调。一见钟情不算爱,悸动不算爱,对年长的不算,对年少的也不算,富人对穷人不算,穷人对富人更不算。那究竟什么才算!非要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从头到尾,一点错不沾吗?”于锦铭扔掉燃烧殆尽的香烟,狠踩一脚。“你问我喜欢谁,我想都不想就会说是她。如果否认这种感觉,去找所谓更合适的人,那就是虚伪,是背叛我自己,是彻头彻尾的懦夫!” “锦铭……” “贺常君,我于锦铭这辈子要么娶到她,要么终身不婚——你知道我的个性,我从不说谎。”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