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一瞬间, 她也看见了他。 男人的面庞疏离冷漠,不带丝毫温度的冰棺材下压着难语的忿焰,他走近:“让我见阿骊。” 采薇笑着道:“这么久不见, 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 冷笑一声, 他答:“我只后悔, 当年没亲自把短刀送进你的喉咙里。” 二人的目光在填满冰碴子的光线中对视,彼此都傲到了极致,又厌对方到了极致。 岁霁之站得老远,双手环抱在胸前,食指指腹冷不丁地敲敲大臂内侧, 好似在思索什么。 自始至终, 他的眼睛都离不开采薇,可在那股浓稠的爱意之中, 还想还些微地掺杂了点儿别的东西。 更为猛烈,更为赤诚, 却也更为阴暗。 就在这时, 采薇从广袖中不知道掏出来什么, 又一把甩到了樊封眼前,冷笑道:“做选择吧,要么你把霍平芜体内的长生蛊剜出来,要么你娇滴滴的王妃可就要吃苦头了。” 樊封定睛一看,发现此时在地上滚了两圈的物件,正是他送给自家王妃的镯子。 他单膝蹲下,小心翼翼地将银镯捡起来,又用衣摆擦拭起上面的污垢,只见他拭了一圈又一圈,一直皱着眉头。 忽得,他抬眸,淡淡开口:“你想报复的人是我,为什么总要牵扯无辜的人进来?” “无辜?谁无辜?哪里无辜?” 不自觉抬高了声量,采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当年你给我下的毒,用了霍平芜的血这总没错吧,而荆微骊既然嫁给了你,那她就注定不可能顺遂。” 说起还在昏迷的人,采薇哼了声:“樊封,你也配成亲啊?你也配有家人?你不配的。你一直都是个灾星,寻常人家的好日子你可过不上。” “我过什么样的日子,你说的不算。” 过去的记忆如浪潮般打上来,逼得他不得不去回忆。 不配吗…… 细数过往,他好像的确不配。 从被亲生父母抛弃,再到养父母因为了救他而死,甚至连师父都叹他“这辈子简直是来还债的”。更不用说无数个如梦魇的日夜。 自嘲地笑笑,樊封于心底叹气,忍不住地在脑海中勾勒那张娇靥。 在见到她以前,他从来不敢奢望眼下的日子,他觉得孤独没什么,一个人从生到死地走到结尾更没什么。 可自从见着她,那朵早就枯萎的花一夜之间重新盛开了。 他开始有所眷恋,有所贪念,有所顾忌。所有的喜与悲都有了具体的指向,所有的一切都让他不自觉地跟她牵上线。 她什么也不用做,仅仅是站在那里,他就愿意不顾一切地靠近。 他不敢想,如果失去了他,他会怎么办。 也许那时候,他就不是樊封了。 更不愿意回到曾经的模样。 很快,理智占了大头,又将自己艰难地拉拽出来。 采薇扬眉,神情狂妄:“樊封,你可别忘了,当年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姬盛他们活活打死了。” “我承认,我当年很感激你,但同样的,在得知你后来的种种后,我只觉得自己从来都没认识过你。” 樊封冷笑,眼尾扬起刹那的嘲弄。 一国公主为了权势不惜与敌国联手,这种事无论出现在哪个王朝、哪段历史中,都是一段荒唐的闲谈。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