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溜溜看一眼左右,确认的确无人看见,她这才直起身子,站在门外,只觉得此刻的风都变得温柔,尘土也没有前几日扰人。 深吸一口馋人的香气,贺七娘拍拍有些饿了的肚子,揣着手走向街尾。 等会儿,先去买个烤的香香的,芝麻多多的胡饼,再小小奢侈一把,去买一文钱烤肉,定能吃得又香又饱。 若时辰还早,还可出城去店家所说的那处深泉看看。假如真能寻到上佳的水源,那日后便是多付出些工夫,也是值当的! 贺七娘如是想着,将手揣进羊皮袄,戴了风帽的头微垂着避风,一步一步,继而小跑起来。 ———— 虚掩的窗后,等见得那道熟悉的身影蹦跶出门外,随即脚步欢快地走远,方砚清这才转了转食指处的翠玉戒子,若无其事地将视线收回。 屋外,远松低声道明身份,得了应允推门而入。只一瞬,便看清了屋里的情形。 窗前摆放的紫檀矮榻上,郎君正斜靠于凭几处,举手投足俱是疲散惫懒之态。 身后的窗,在他身前投下暗影,一明一暗,恰是将眉眼遮挡在了暗处,生生在微翘的眼尾拉出几分冷意。 阖眼假寐,沐浴在日光中的郎君一手撑在太阳穴处,另一手则搭在他曲起的左膝上,食指正一下一下,轻点在膝头。 榻前配了松绿石镶嵌的矮几,香炉青烟袅袅。上头搁着的三盏茶,却连一丝热气也无。 果然,屋内并没人有心思饮茶。 矮榻一侧,是双手抱了佩刀的栴檀靠墙而站。双目无神,一看就又在犯她那爱发呆的老毛病。 而矮榻对面,屋内正中站着的,正是才从秦州城赶来,风尘仆仆的两位管事。 这二人眼下双手捧了册页,正一动不动地躬身立在屋中。 他们各自的头都垂得恨不能扎进脚下地砖一般,细看之下,其中一位更是连额角的鬓发都已汗湿。 “郎君,事已办妥。” 远松对那即刻就要昏死过去一般的管事们视若无睹,只径直走到矮榻前回了话,然后一声不吭,垂手站到矮榻的另一侧。 眼观鼻,鼻观心,俨然化作了屋里多出的一盆罗汉松盆景,丁点儿动静也无。 屋里彻底静了下来,凝寂扩散,只剩矮几上燃着的香炉里,缕缕青烟舞动飘散。 伊州十月的天气里,豆大的汗珠徐徐落下,砸进浅灰的地砖里,在脚下印出交相重叠,并不规整的圆。 印记边缘四溅绽开,倒与血珠溅落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远松面无表情,心中却在猜想,栴檀会不会已经站着睡了过去? 懒怠悠忽似在置身无趣筵席上一般的郎君,终是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想好了?” 几乎就在郎君开口的同一瞬,扑通两声,屋内原本站着的两个管事已是重重跪下。双手仍是将册页高举,但前额已然磕及地面。 远松趁机偷看一眼栴檀,她没睡着,只是仍在发呆。 而郎君虽是开口说了话,动作也未变,仍是之前那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不过,屋中这两位秦州管事的动作,倒是有了变化。 其中那个额角潺潺淌汗的,已是率先开口回话,就是那嗓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一开口的声音喑哑非常。 “郎,郎君,是,是属下们大意疏忽,这才,这才漏了消息。” “属下们已拟好,秦州谛听上下愿依规受惩。属下自鞭一百,入突厥谛听暗属……” 屋内只剩下管事们纷纷告罪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