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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换了穿着,便连气质都能变化显著的。

    暂且莫说他所佩戴的戒子与玉冠,只这衣襟与袖口处的银丝绣纹,就衬得眼前的方砚清很是不一样。

    银丝造就的绣纹呈现缠绕之势,攀沿依附在他脖颈、手腕之间。

    明也是低调含蓄的样式,却因底下的那抹玄黑,莫名叫人联想到山野老林之中,那隐匿在浓密枝叶之中的银环蛇。

    仿佛,正藏身方砚清的衣襟之下,森冷窥视着她。

    心尖一跳,贺七娘忙不迭撤回眼神,双手捧起茶盏,灌了一大口暖和的茶汤进肚。

    暗恼于自己竟是还留着前头仓惶逃命时的阴影,连带对着方砚清都生出了这般可怖的联想。

    贺七娘将手指搭在茶盏周沿摩挲,暖意透过茶盏瓷胎传递进掌心,并着先前进肚的茶汤一道,终于将她后背泛起的凉意渐渐祛除。

    为着安抚自己,贺七娘捧起茶盏,又缓缓饮下一口茶。

    谁料,全程未曾抬过头的方砚清却是开口问道。

    “七娘这般小心翼翼地看我,可是我有什么不对之处?”

    “咳,咳咳!”

    呛咳出声,贺七娘颇有些狼狈地用袖子掩住唇,好歹是勉强阻拦下那险些喷到书案上的茶水。

    咳得眼角泛起泪花,她循声望去,却见方砚清仍是头也不抬地专注于手边香料。

    难掩怨气,她当即皱起鼻头,悄悄冲他头顶束发的玉冠瞪了一眼。

    “瞪了我?”

    “没有!”

    双手捧紧茶盏,贺七娘眼神咻地斜飞上车窗,摆出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模样。

    “我没有瞪你!我也没有看你!是你多想了。”

    当然,如果她没有感觉耳根处,那烫得教她难以忽视的温度的话,贺七娘自认还能反驳得更有底气些。

    余光瞅见方砚清终是放下了手中侍弄香料的器具,贺七娘梗着脖子,脸颊红透,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气音。

    “我,没,有!”

    她本打定主意绝不承认,方砚清却是在那跃动光斑的环绕下展颜一笑,将盛了糕点的漆盒往她这边推了推,笑道。

    “是我看错了,七娘的确没有。是我看岔了,七娘勿恼。”

    “来,尝尝这糕点。我记着,你是喜甜的。”

    腹内本就无物,贺七娘脱了险境后,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当下见了那一格格摆放整齐,看上去很是诱人的糕点果子后,也不同方砚清客套。冲他抿唇笑了笑,便捻了一块看上去最是令她食指大动的。

    只那馋人的糕点还未送入口中,便听了这句话,贺七娘不免茫然若迷。

    停下往口中送的动作,她满目疑惑。

    “二郎怎知我喜甜?”

    她确实爱吃甜食,但总的来说,她能吃到的机会,本就算不得多。想来知道她喜甜的人,也不该很多才是。

    幼时随阿耶天涯奔走,父女二人在乡野间居无定所。掺了蜜糖的吃食金贵,很少得见不说,更别说过多地花费银钱去买。

    后来定居在洛水村,阿耶开始酿酒来卖,家中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她才得以尝到那令人着迷的香甜吃食。

    在阿耶离家之前,他每次卖了酒或山上的猎物,就都会买上一包甜甜的糕点果子,带回给她。

    后来,则是带回给她,还有许家。

    许瑜这人不爱吃甜,因此,许家那些糕点果子,除开孝敬他祖母的,自是一个不落地全进了她的肚子。

    而阿耶离家之后,她得攒钱供许瑜念书科考,除了每年酿造蜜酒时自己会小小喝一口解馋,更是再未刻意买过甜食。

    那么,她喜甜这件事,方砚清为何会知道?

    “无意间曾听你家隔壁的婶子提起过。”

    “哦,这样啊......”

    虽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但她猜着,约莫是婶子为家中小子去书塾送束脩时提到过,便也没再追问了。

    轻轻咬下一口糕点,贺七娘瞬时便被那满口的香甜味道喜得笑眯了眼。

    一连吃了好几块糕点,又饮下整整一盏茶。

    吃饱喝暖后,已是整整一夜没合眼的贺七娘指腹摩挲在小犬身上顺滑的毛发中,竟是靠着车壁,沉沉睡去。

    听她呼吸渐渐变得均匀且平稳,垂眼看书的方砚清一言不发地搁下书册,用银针给香炉里燃着的宁神香又拨了拨......

    抬手轻叩车窗,外头立时有人回应。

    “郎君?”

    “加快脚程,今日务必进城。”

    ————

    噔噔轻响,房门外,有人隔门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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