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去,驿舍内来往有人走动,但外间并无异响,她这半日行路间一直忧心忡忡,就怕桓启不管不顾追上来,现在天色已黑都没有丝毫动静,她这才渐渐安心下来。 惠娘又道:“万一……启郎君揭露你的身份” 卫姌闻言蹙眉,过了许久摇了摇头道:“他不会的。” 这件事她也想过许久,考虑到桓启这样霸道的性子,离了他掌控的事,绝不会容忍再生变数。他如今对她正是有意,不会乐意将她身份大白。卫姌想着这个才大胆行事。 白天赶了一天的路,她正感疲惫,腿脚酸软,和惠娘说了几句,就赶紧梳洗打算休息。 刚要脱衣裳,外面传来敲门声,军士道:“殿下请卫小郎君上去。” 卫姌看了一眼床榻,悄悄叹了口气,开门跟着军士上楼。 司马邳的房间戒备森严,卫姌通报一声后被允许进去。 已是入春时分,夜间仍是寒意料峭,屋里烧着炭盆,暖意融融。司马邳穿着一身宽大长袍,头发披散下来,是少见的家常模样。他指着榻让卫姌坐下,道:“桓敬道为了找你封了城门,晡时才放开,他对你这个兄弟倒真是极为不同。” 卫姌问了句,“除此之外他还做了什么”实际她想问的是是否有人追来,只是不能说的如此直白。 司马邳哼笑一声道:“如今这般已是过分,江州并非桓家之地,他说封城门就封。” 听他口气只说了封禁城门,并没有追兵,卫姌悄悄松了口气,知道谋划多日的事应是成功了。 司马邳指着手边的一卷帛书道:“你来读给我听。” 卫姌不解。 福宝在旁提点,“殿下换了地方,难以入睡,若是睡得不好,头疼脑胀,第二日赶路更是受罪。听诵文更容易睡些。” 内侍早铺好了被褥,司马邳躺了上去,转过脸来瞥她一眼。 第158章 一五七章诵咏 卫姌坐于床榻边, 打开帛书,缓慢诵咏。诗词歌赋的咏叹正是风雅之举,尤其流行洛阳腔, 卫姌虽长于江夏, 但洛阳腔是随伯父卫申所学,字音纯正, 语调和缓。 司马邳听着慢慢阖上眼。 卫姌读完一篇,放下帛书,伸手揉了揉肩膀,见司马邳闭眼似乎睡着了, 正要起身。 司马邳忽然开口道:“关于《泰始历》你如何看” 卫姌暗自叹气,还以为读过之后他已睡着,哪知他这么精神,还要探讨文章内容。刚才卫姌读的正是一篇政论,讨论武帝立国之处所颁布的《泰始历》,说是讨论,实则通篇都是赞扬, 是篇歌功颂德的文章。 卫姌道:“此律实行课田, 鼓励农耕,是善律。” 司马邳睁开眼睛道:“武帝所颁都是善律,所行都是大利天下, 可为何短短五十多载就江山动荡,丢了洛阳,外间都说我司马氏一代不如一代, 让个傻子做了皇帝, 还那个奇丑无比的贾后把持朝政, 这才害得国家动乱, 不得安生,但那些人送来的文章,却不提利弊,都是这些陈腔滥调的阿谀奉承,实在没意思。” 卫姌以袖掩口,悄悄打了个哈欠,道:“既然殿下不喜,不如换篇诗文” 司马邳皱起眉,见卫姌没精打采的,他道:“可是倦了想回去休息” 卫姌差点就要点头了,但看着他难辨喜怒的脸,到底还是忍住了,道:“我是怕殿下忧思过重,难以入眠。” 司马邳斜她一眼道:“当日你说记着孤的恩情,如今却如此敷衍,不怕孤把你赶回豫章去。” 卫姌闻言一个激灵,立刻就精神不少,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软声道:“殿下说的这些阿谀文章,那还是有识之士所写,才会呈于殿下,我如今还在跟着师长学玄,见识更有不如,殿下就别为难我了。” 什么司马一代不如一代,这种话她怎么能接,除非是不想要脖子以上了。而且她清楚,永嘉之难其实一直是个忌讳话题,朝廷丢了都城洛阳,节节败退,丢失了北方大片国土,直到渡过长江才安定下来。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谁没事会做个文章给皇室宗亲看。 司马邳道:“少和我来这一套,孤听赵霖说,你可是士族之中少见的没有门户之见的,偶尔还有奇思妙想,胸襟见识也远超年纪。照你这么说,赵霖是在蒙骗孤了” 卫姌有些头大,这些话显然是赵师好意在为她谋取前程,她怎敢说是赵师虚言。 司马邳看了她一眼,嗤笑道:“怕什么,说错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卫姌长出口气道:“殿下既然不怪罪,那我就直说了。殿下刚才说贾后专权,把持朝政,那确实是内乱之源,但要说朝局全是她一人败坏,我觉得有失偏颇。”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