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声起,一更。 冷如梅换上一身纯黑的柔软丝袍进了睚眦阁。与此同时,慕念安正手持长剑,骑在马背上朝江南奔去。 有诗云,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睚眦阁在上京北门十里外的城郊,周围种植着成片梅花,春梅,绿萼梅,各种种类都有,只是现在时令过去,枝头只有几朵残花了。 眼前这座恢弘的阁楼,算得上是睚眦阁的大本营。 似乎是因为仇漫天提前打过招呼,冷如梅上楼的时候,连一个阻拦的人都没有。 滚烫的茶水从壶嘴里倾斜而出,刚好七分满。 仇漫天将青花瓷茶杯推到冷如梅桌前,悠悠道:“洞庭碧螺春,宁夫人尝尝吧,宁敬修那沽名钓誉的老东西崇尚节俭,这种名贵茶肯定都是自己偷着喝,也不会拿出来待客。” 冷如梅没喝茶,只是冷冷道:“我姓冷。” “十几年未见,都忘记你姓什么了。莫见怪啊,宁夫人。” 冷如梅也懒得绕弯子,她喜欢直入主题,“我女儿是不是在你手里?交出来。” 这话倒让仇漫天看上去有些震惊,“令爱不在府里待着好好绣花,怎会到我这刀光剑影的睚眦阁来?” “燕山山匪一夜之间暴尸荒野的事阁主应该有所耳闻。” “嗯,略有耳闻。” “山匪身上的刀伤呈长三角状,是邱家刀刀法所致,我不来找你,还能去找谁?” “啊——”仇漫天轻轻出声,将尾音脱得很长,“可是我从未去过燕山,这就很有意思了。” “邱枫,邱家刀是你邱家独门的刀法,别跟我说这件事与你无关。” “宁夫人,”仇漫天的声音瞬间冰冷,“别再喊我那个名字,我已不是邱家的人,也不再用邱家的刀。如果你是来叙旧,我可以请你喝茶,如果你是来问罪,那便请回罢。” 冷如梅神色未变,“我只是来讨个结果。” “结果?你在我这儿恐怕讨不到。”仇漫天轻笑道:“不过你倒是可以去找一个叫云不归的人,他在我手下帮工,很多事经他的手都处理得令我很满意。” “云不归?” “对,他原本叫沈钰,就是那个十八岁考上探花却辞官不做的沈钰。” 仇漫天脸上的笑变得很扭曲,冷如梅的表情也变得僵硬。 “宁夫人还有事么?窗外的天黑成那样,你要是执意留在这里,我难免会想得很下流。” 长睫轻颤,冷如梅只能冷笑,“告辞。” 桌上的茶她一口没喝,利落地转身离去。 等纤细的背影终于消失在黑暗中,仇漫天透过窗外的月光都再也看不到时,他朝门外大吼一声,“来人啊!去看看你们的七护法到底在忙些什么!” -- 仇野在忙着找地方喝酒,这附近没一个安静的地方。 他现在坐的地方已经是今夜换的第九个酒肆。 酒肆有些简陋,露天,稀稀落落的八仙桌上没坐几个人。 没有人的地方安静,仇野喜欢安静。他一只手按着刀柄,另一只手端着酒杯。 这家店的老板很厚道,酒里居然没有掺水,味道很香醇。以前仇野总是一个人喝酒,现在,他问老板要了两个酒杯,两个酒杯里都倒满酒。 他倒酒的技术很好,只需将酒壶高高提起,微微倾斜,清澈的花雕酒化作一条透明的细线,随着壶嘴落入杯中。刚好满出酒杯一点,不会溢出。 那时他用这种方式给宁熙倒酒的时候,少女黑溜溜的杏眼睁得很圆。 他端起酒杯跟桌上的另一只酒杯碰了碰,杯中的酒就洒出小半。 身后那桌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群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我‘宁’愿饿死,也不会再去帮工了!‘希’望下份工作钱能多些。来,干!” 仇野:“……”好吵。 有那么多字不说,偏偏要说这两个。 那只被嘴唇碰过的手又开始发热了,他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再打开酒壶,毫不可惜地将酒全倒在手背上。 酒很快开始挥发,带走手背上的热气。 夜雾凄迷,月如钩。 那个喝酒的地方不好,仇野只得再寻。 路上卖货郎拉着被塞得快要溢出来的车吆喝,“新进的金丝蝴蝶发簪,蜀中巧匠打造,世间仅三对!” 远远看去,卖货郎手上的那对金蝴蝶发簪跟宁熙头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