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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病源


  不要紧的,不要紧的。他本就出生于黑暗中,也自然该沉落在黑暗里。这里没有光,所以暗夜也很好。

    只要,能活下去,就很好。

    可是最后,连活下去都做不到。

    经费削减,研究项目迟滞不前,那与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亲手创造他的人,反而站在他面前毫无愧色的讨论如何抹杀他?

    他只是想,活下去。

    他是个任人宰割的懦夫,只有被触碰底线,他才会如同砧板上的死鱼般挣扎求生。

    而他的底线,除了生存,便是左莙。

    他疯狂地执恋着左莙,那揉进骨血里的情感比痴迷更甚。其实与其说是爱恋,不如说是沉落在无望的暗夜中人,猛地看到了光芒。他不曾被任何人认同接受,甚至连存在都不被允许,而这个人却接纳了他的所有。

    她为他做了很多。

    她默默的容忍着他对于自己生活一点一滴的侵占,放纵着他的行为和脾气,毫不介意的包容着他对于她生命的蚕食和霸占,甚至连他毫无缘由突如其来的狂暴独占欲都几乎没有怨言的爱着,她在笑闹中把他这个身心都扭曲的怪物真的当成比自己小上不少的男友呵护的很好,明明很多事都看得明了,却没责备他的什么事情都考虑周到。

    的确是他先吐露的爱意,可最后却是她爱的毫无保留,连同他对自己厌恶的地方她都为了他站在阳光下展开双臂包容起来,爱的三魂七魄都极尽温柔。

    他们在一起后,左莙再没正面说过一次喜欢。

    可即便偶尔摇摆踟蹰,她却永远做得很好。

    他知道,他从不是左莙的塞缪尔,她亦不是以撒。她的灵魂原本美得简直能够灼烧他的双眼,背后的翅膀完美的几乎只要展开就能一飞冲天。是他怀着龌蹉的心思在她身上泼洒了地狱的岩浆污染她的心灵,用暗夜的曲调扭曲诱导她的人生,折断她的双翼将她锁在了怀里,再也没能飞起来。

    他甚至没有金色的牢笼。

    可她只是一直笑着,什么都没说。

    在这巨大的包容面前,他扭曲的占有和爱恋越放越大,直到每个角落盛满的俱都是她。一颦一笑一悲一喜,没有左莙,他什么都感受不到。而狂热的执恋所反扑加身的,必然是裹挟着良心歉疚的恐惧。

    患得患失,患失患得。

    他没有良心,所以,便只剩下了恐惧。

    他从没想过放开左莙,却唯独害怕左莙放开他,那刻在天性里顺从强者的本能,唯有在触碰到与她相关的事时才全然无法发挥作用。

    恐惧、懦弱...他要怎么跟她张口?更何况,他是有私心的。

    他抱着满含恶质的占有心,痛苦又甜蜜的看左莙因为他而紧张,因为他而悲伤,甚至因为他而哭泣。他在“病中”时,左莙除了稀少的工作时间外,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陪着他,那些轻软的甜言蜜语,那些毫不介意的抚摸亲吻,还有因为他的举动而紧咬着下唇满脸晕红却连作伪的“教训”都不敢......唯有这种时候,他心中那股滔天骇浪般的的渴望才能稍微被平复。

    他数次想杀死她,将她拆吃入腹,又数次死命压下了这股冲动。

    进食是生存的底线,左莙则是他活着的底线。

    有她,他才能感受到这个世界。

    本能和本能胶着撕扯着,即便打得鲜血淋漓却也一直被他抑制在囚笼之中粉饰太平。直到今夜那个怀着恶质好奇心,散发着公狗般气味的男人从他的浴室门口路过,企图悄悄潜入左莙的房中。

    他自然知道自己一拖再拖,总有一天会暴露。却从未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这种阴沉而险恶的用心,他要...怎么才能说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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