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书曼便说:“那清雾你让阿姨把客房收拾出来,缺什么东西你去帮忙买。我有点累了,上去躺会儿。” 孟弗渊说:“我已经定好酒店了, 阿姨。您去休息,不用操心。” 廖书曼也懒得与人客套,“那行,你们自便吧。” 客厅里就剩下陈清雾和孟弗渊两个人。 孟弗渊起身, 挨坐到陈清雾身边去,膝盖碰一碰她的膝盖, 侧身看她,“听说某个人今天哭了?” “……我妈怎么什么都告诉你呀。” 孟弗渊笑一声,“阿姨说觉得很稀奇,也很吃惊。” “其实以前真的觉得哭也没什么用。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完全忍不住。” 或许,能勇敢直面伤口, 才是真正愈合的开始。 从前她太习惯在父母面前以隐忍的方式息事宁人, 久而久之,好像那些委屈也就真的不存在了一样。 但委屈就是委屈, 无法外露就只能自伤。 她深知这种变化是孟弗渊带给她的。 从他说“你做的是陶瓷,他怎么送你玻璃”开始,她就学着正视这个事实:玻璃就是玻璃,陶瓷就是陶瓷,分在一个类别里,也无法指鹿为马。 时间尚早,两人也没别的什么安排,就说,要不要一起去看一场电影。 市中心的那家电影院,陈清雾读小学的时候就开着了,经过数次的装修和设备升级,终于在前些年,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块imax银幕。 从小到大,陈清雾在那里看过无数场电影,一踏进大厅,便恍惚能闻到那股冷气夹杂爆米花的味道。 取票的时候,陈清雾说,“以前你经常带我和祁然来看电影,记得吗?” 孟弗渊说:“其实是我想看。懒得带你们玩,反正一桶爆米花能管两小时。” 陈清雾笑说:“干嘛告诉我真相!我小时候还觉得,渊哥哥好好哦,老是请我们看电影。” 她想到什么,忽说:“难怪那个时候你不买三张连在一起的票,是怕我们吵到你啊。” “恭喜你终于发现了。”孟弗渊笑说。 取过票,两人买了一桶爆米花,两杯可乐,稍作等候,便到了进场的时间。 一部文艺片,一天只排了这一场,整个小厅里,加起来只有五个人。 陈清雾和孟弗渊单独坐在第七排的正中两个位置。 吃着爆米花,闲聊,等候电影开场。 “你最喜欢的电影是哪一部?”陈清雾问孟弗渊。 “你恰好看过的,弗朗索瓦·特吕弗的那一部。” “《四百击》?” 孟弗渊点头,他看了看陈清雾,“你最喜欢的电影还是《大鱼》?” “……你连这个都知道?” “你有一回跟祁然一起在餐厅里写周记,我听见了。” “你这个观察力和记忆力,不去做间谍未免可惜。”陈清雾笑说。 电影很快开场。 文艺片,且还是黑白,镜头有些晃,像醉酒之人的呓语。 陈清雾骤然想起,五年级国庆假期,孟弗渊带他们来电影院看的,也是一部黑白文艺片,时间久远,想不起究竟是哪一部了。 祁然开场没五分钟就睡着了,她看得认真,但那时候年纪小,剧情完全看不懂,只觉得画面晃得让人想吐。 她屡次回头去看坐在后方,跟他们隔了三排的孟弗渊。 黑暗里,少年的身影只在银幕亮起时才被勾勒出来,他如此沉默,又如此孤独,像是已经进入了电影的世界。 她望得出神,也因此忘了起身坐到他身旁的空位上去,请他稍稍讲解剧情。 那一瞬间的孟弗渊,让她不忍心打扰。 她为什么记得那样清楚,是因为大抵那是她见过最寂寥的身影。 现在回顾,那正是他知晓父母旧事的那一年,也是他放弃导演志愿的那一年。 往后,每一场电影,都是一句告别。 回头的时候,他已站在了河流的这一岸,再也没有可能涉过河流,到达另一岸了。 陈清雾咀嚼爆米花的动作放轻。 孟弗渊察觉到了,侧身,声音极低地问道:“怎么了?” “我想到你高二那年国庆带我们来看电影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过。”陈清雾的声音同样低得只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