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解忆这种很难尴尬的体质,都会感到一种浓浓的尴尬。 谦让会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所以她在原野叫她先洗的时候,没有谦让来谦让去,不客气地径直进了浴室。 水龙头一开,热水从头而降,解忆闭着眼睛,仰头感受扑面而来的温热,心情逐渐变得平静。 一定要冷静,解忆。 她对自己反复说。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 如果是母亲,她会怎么做? 如果是母亲…… 飞散的水珠在昏黄的浴室光里像是一阵太阳雨。 尘封的记忆忽然翻动,雨水带解忆回到久远的过去。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你无法想象。而你,只是其中一粒浮尘。” 那是一个太阳欲坠不坠,天空已飘着濛濛细雨的傍晚。 她们在聊什么,解忆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自己还不到桌面高,努力地挺直腰背,想要从桌后探出头来。 母亲坐在对面,目光悠远地看着纱窗之外的天空。 “在你长大的过程中,你会遇到很多超出你能力范围以外的事。这是理所当然的。” “不要灰心,不要难过。” “人这一生,对自己的唯一合理要求就是付出最大努力去生活,而不是要求自己去输,或是去赢。” “解忆——你要永远记得。” “尽最大努力生活,但别去要求输赢。” 关掉淋浴头的时候,解忆脸上的神情已经重回冷静。 她洗完了,轮到原野。在这空隙时间里,解忆用吹风机将长发吹得半干。 她刚放下吹风机,淋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开了,穿着酒店睡袍的原野从中走了出来。 长期训练的人,他的肌肉线条有一种流水般的紧凑,却又不像健身房里肉锤一般盲目膨胀的肌肉,带着一丝头脑简单的愚蠢。 原野小麦色的身体有一种自然的健美,的确赏心悦目,但这不是解忆忽然目光凝固在他身上的原因。 “你……你盯着我干什么?我的衣服放岸上打湿了。”原野脸上一红,下意识后退,险些在浴室门槛上滑倒。 “不是这个,你还记得,陈皮死那一晚,高山遥穿的是什么吗?”解忆说。 “陈皮死那晚……高山遥一开始穿的是浴袍。”原野回忆着。 “陈皮死于砍杀导致的大出血,现场有喷射状血迹,一定是砍到了哪条动脉。行凶的凶手身上一定也沾了大量的血迹——” 原野猛地明白了解忆想说什么,他一个箭步来到解忆身边坐下。 “那天晚上,只有高山遥洗了澡!” “没错——” 那天晚上来开门的时候,高山遥穿这样浴袍,头发半干,显然是刚洗过澡不久。 “而且,既然准备了砍骨刀杀人,那一定想到过血迹的问题,他不可能穿着自己的衣服去行凶。”原野说。 “浴袍。”解忆默契地接上了他的话,“穿着浴袍去见陈皮,行凶完之后,再换上另一件浴袍。水下一层九间套房,多的是一模一样的浴袍。” “因为高山遥和宗相宜先一起去的套房,所以陈皮见到穿浴袍的高山遥也不会起疑。”原野说,“但他为什么要杀陈皮?陈皮是这里面最支持他的人啊!” 解忆终于将那若隐若现的灵光完全掌控。 那股违和感,现在已经明白正体。 “你还记得,高山遥组织同学会的原因吗?”她说。 “他要找幕后敲诈勒索他的人。” “……如果他已经找到了呢?”解忆说。 第37章 ◎原来她曾有过同伴,但是被她自己弄丢了◎ 是从什么时候起, 她再也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宗相宜最怕的就是夜晚,哪怕已经二十三岁了,她依然不敢在全黑的房间里入睡。 一串一串的小夜灯挂满小小的出租屋, 昏黄温暖的灯光, 洒满不足二十平的小房间。 这些微弱而温暖的小夜灯,是她人生中能够抓住的所有光亮。 那天晚上,她以为和高山遥睡在一起, 终于能够安心闭眼。但实际上,她还是被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