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城里头谁不知道杜府杜老爷?老爷年近五十了,还和二三十的小伙子似的,被窝里头不躺个美人儿横竖睡不着觉,城里但凡有点姿色的小丫头子都被盯上过,只是没得手。 有些长舌的私底下都说,谁家姑娘被杜老爷看一眼都要不清白了——老头儿看人那都是恨不得透过衣裳往里头钻的。 这住店的夫妻俩一看就知道是把女儿送进门做妾的。 小伙计叹了口气,倒觉得这姑娘可惜了。可他也管不着人家的事儿,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底下催催饭呢。 被可惜的姜肆默不作声地坐在屋子里。 客栈简陋,房间里拢共也只有一张床,一副桌凳,连恭桶都直喇喇地摆在墙角。 那对夫妻正骂骂咧咧地挤衣裳上的水,伞太小,雨太大,打湿了衣裳。 其实姜肆身上湿得更多,可夫妻两个漠不关心,姜肆也不太在意。 今天是她能逃出去的唯一机会。 她不是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这个身体叫楚晴,几天前这身体的父母,也就是这对夫妻忽然商量着把楚晴卖到杜府当丫鬟,说是丫鬟,也只是对外好听的说法,实际上是给杜老爷当通房。 一个女儿,换了十两银子。 楚晴知道杜府是魔窟,当然不愿意,只是这姑娘没想着跑,却和父母闹绝食。 她低估了父母的决心以及那十两银子的诱.惑,夫妻两个冷眼看着楚晴饿到半死,直到她自己熬不住才把人锁在家里,每天吃喝送进去,直到昨天,楚晴放乖了态度才把人放出来,今儿正好进城。 他们夫妻两个以为楚晴认命了,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女儿下了狠心,把自己活活饿死了,活过来的是姜肆。 扮乖不过是为了降低他们的警惕心。 恰好今天下了大雨,虽然逃跑可能艰难一些,可大雨也能洗刷她逃跑的踪迹。 等夫妻两个收拾好,这才领着姜肆下了楼准备吃饭。 才一出门,姜肆就有点诧异。 外头突然热闹起来了,客栈里烛灯点了好几盏,柜台都擦得干干净净,原来耷拉着眉眼的小伙计正提着桐油壶往门口那两盏吊灯里添油,火苗倏忽间窜起来,照亮了半边门庭。 姜肆扶着栏杆,看见了底下坐着的人头顶上的灰色冕帽,以及蓝色的宦服,还有腰间别着的令牌。 这是宫里头出来的内侍太监,衣服制式很熟悉。 也是这一刻,姜肆确认了,自己还在大齐。 她目光微动,想到了逃跑的最好的法子。 永福客栈一共六张桌子,内侍们占了两张,楚家夫妇两个畏惧内侍,挑了角落里的一张坐下。 客饭早就好了,一直在灶台温着,小伙计上完饭菜就招呼内侍们去了。客饭两素一荤,楚母把那盘炒肉片摆到自己和丈夫跟前,捏着筷子正要吃,就听见“楚晴”摔了筷子。 动静很大。 “楚晴”红着眼抱怨:“娘!你们都把我卖进杜府里了,十两银子呢!家里也有钱了,怎么连炒肉片都舍不得给女儿吃?女儿都饿了这么多天了,呜呜呜。” 楚母脸色一僵,立马骂道:“等进了杜府有你的山珍海味吃,眼皮子浅薄的东西,一道炒肉片也值当你哭?” 她半骂半劝,就怕惊动那两桌内侍。 可姜肆的目的就是为了惊动他们。 果不其然,有两个内侍听见动静立刻就回了头,然后就看着姜肆愣住了——好漂亮的一张脸。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