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微醺便能将心中不解问出来:“师兄为何不要长老之位?这可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 “你如何看待行云州?”谢灵峙反问齐晓。 齐晓沉默了许久,道:“有些虚伪。” 他说的是实话,谢灵峙也赞同。他一早就看穿了行云州的虚伪,不单是五宫,便是州内宗族之间的明争暗斗互相比较,也越发有拜高踩低的趋势,这一点,他在谢家时就看明白了。 跟随岑碧青去漓心宫,是他想看看五宫是否与氏族不同,结果是一样的。 谢灵峙墨守成规二十多年,却是在他拒绝了漓心宫长老之位时最轻松,而岑碧青将长老之位托付给他那时他一直没说话,其实也不是什么也没想,他在想奚茴。 他看着岑碧青替他分析谢家的未来,他的未来,想起了他在晏城看见奚茴的最后一眼。 当时谢灵峙真以为自己要死了,他将明晶交到奚茴的手里,其实是想告诉她不要畏惧黑暗,这世间总有一些东西是即便在最黑暗的地方也能灼灼发光的,奚茴就像是一块明晶。 奚茴却道:“我可不会发光。” 她的声音很低,她将明晶放在谢灵峙的心口上,瞧着翻腾的阴森鬼气,瘦小的身躯竟能越过重重阻碍,挡在了他的面前。 她说她不会发光,那一瞬谢灵峙却从她的身上看见了万丈光芒。 彼时谢灵峙想着奚茴,再看向岑碧青,他从未有过一刻这么笃定,行云州人之位处高低,与德行无关。岑碧青与张典看似大义,可舍身救人,即便死都能全了他们的威名,可在真正的情之一字上,他们又分外冷漠自私。 说是虚伪,一点也不为过。 “奚茴曾对我说,行云州里的人早忘了过去神明赐予他们能力为他们划出结界的初衷,因特殊而使得他们高高在上,在他们的眼里,生命其实并不对等。与这些人为伍,总有一天我会被他们的所作所为冲击理智,要么与他们沦为一丘之貉,要么也会走向同她一样的路。” 如今,他为自己选了一条路。 齐晓听谢灵峙说出的这段话,有些惊讶:“难得这话竟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或许是越小经历过越真实的行云州,奚茴才能一针见血地看穿行云州的本质。 远处海上的灯越来越多,像是一颗颗繁星升上了夜空,以足以将星空点燃的趋势,照亮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的海,像是潜藏了另一个世界。 齐晓问谢灵峙:“师兄来元洲,是为了谁?” 谢灵峙微微垂眸,回想起他来元洲的原因,谢灵峙总有不好的预感,他从怀中掏出那个本应送出去的明晶玉佩,上面还有一滴红褐色的血。 谢灵峙原以为,奚茴死在了晏城,尸骨无存了。 行云州来接应的弟子的冷漠,与张典等人因失去鬼使后的无措,加之岑碧青甚至没有在他面前提过一句奚茴,无一不在击溃谢灵峙的坚持,他像个任人摆布的棋子,看似活得通透,实则从未跳出过行云州的规则。 于是他挣脱了行云州。 在那之后,他见到了云之墨。 谢灵峙也觉得有些荒唐,他与云之墨算不上友好,二人之间唯一的牵扯便是奚茴。云之墨神秘,他从未看穿过对方的身份,却在这一次会面了解得彻彻底底。 云之墨告诉他,奚茴没死,还告诉他,要他务必守好奚茴的一生。 “旁人我不信。”云之墨说这话时,谢灵峙难得在他的眼里看见了诚恳,他像是走入了绝境的兽,无路可退焦急地为奚茴寻找下一个依托。 谢灵峙对奚茴有情,有愧,他正直、善良、守礼,虽为脆弱的凡人,却也算凡人中有些护人本事的,若曦地中无神明鬼祟掺和,将奚茴交给谢灵峙,云之墨信他能护奚茴一生周全。 他像是托孤,自顾自地交代起自己的由来,从六万多年前的灵璧神君开始,再到他如今的计划,无一隐瞒。 谢灵峙就像是听了一段神乎其神的传说,头脑混沌,久久无法回神。 “她可知这些?”谢灵峙思来想去,只能问出这一句。 云之墨摇了摇头,他来不及说,也没有勇气告诉奚茴这些。他怕奚茴不顾生死也要与他在一起,更怕他会为此疯魔头脑一热就答应了他,他们短暂且快活地活过两三年,他再亲眼看着奚茴消亡。 可人这一生,如何能没有谎言呢?云之墨长了一颗拥有七情六欲的心,自明白有些牺牲心甘情愿,有些谎言迫不得已,而有些失去,也必须承受。 “若她问起我……”云之墨转身之际忽而道:“若她问起我的话,你就照实说。”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