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在这一刻,他和谢朗遥遥对望着,好像所有的语言都消融了。 “腿还疼不疼?” 不知过了多久,最终是谢朗先开口发问了。 “不怎么疼了。” 黎江也答道:“医生说,右小腿骨骨折了,他给我上好了夹板,说是看起来情况还好,没到需要做手术的程度,所以明天观察一下可以出院,然后再多修养一两个月就能正常行走了。” 他知道谢朗最在意的是这个,因此很乖地答得很仔细,但想了想,却把那些听起来比较严重的话都给咽下去了。 “我知道。” 谢朗停顿了一下,他的语声缓慢而低沉:“我们慢慢养、好好养……能养好的。” “嗯。” 黎江也的眼圈一下红了,明明病房里除了他没有别人,可却还是“嗯”的很小声。 他真傻—— 谢朗当然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因为他惦念着他,哪怕身不能至。 黎江也的鼻翼轻轻颤抖着:“朗哥,我没事的,腿也不怎么疼了,其实也就是刚才在酒店里的时候……是会有一点害怕,这会儿都好了,真的。” 他每一句话之间的停顿短短的,听起来语气很明快,就像话里的意思一样。 但偏偏谢朗没有马上回答。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谢朗才握着手机轻声开口了:“小也,不哭啊。” 他还是听出来了。 “……呜。” 那一秒,黎江也不得不捂住嘴巴才勉强把那声呜咽吞了下去。 他们明明只是在打着电话,可隔着一整条街道的夜色,谢朗的目光却仿佛环着他、绕着他、安静地望着他趴在窗台上落泪。 “我就只是想你。”黎江也吸了下鼻子问:“朗哥,你现在还不能上来,是不是?” 谢朗坐在黑暗的车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想了想,慢慢地回答道:“时间太仓促了,医院也是刚才就近选的,没办法安排得万无一失,只能让张秘书带人在这里看好你。我答应了母亲不见你,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现在会派人在暗处盯着,我也不能冒险。” “好的,”黎江也小小声地说:“我明白的,朗哥。” 虽然只是打电话,他还是点了点头,像在面对面和谢朗说话:“我不着急,我们能这样说着话就好了。” 他那么乖巧,乖巧得让谢朗心里忽然抽痛了一下。 “朗哥,你后来和阿姨都谈了什么?你还好吗?所以她、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是不是?” 黎江也又问道。 他的声音很软,语气怯生生的,那无疑是最让他感到恐慌的事,因此虽然已经隐隐知道了什么,却仍然不安地想要索求一个答案。 “还好。” 谢朗仰起头看着空空的车顶,那是一个无意识的姿势,也是一个忍耐的姿势。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没有直接回答黎江也的话,而是忽然道:“小也,明天出院之后就不要回家了,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到时候会直接让人带你去码头,然后一路坐船到s市——谢家的势力不在那边,但我有自己的人手照应着,都是信得过的人。等你到了s市,我就能放下心来了。” 他这番话说得很干脆,显然是在打电话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 黎江也有些猝不及防,那听起来是一个很好的出路和解决方案,而且他在s市工作这么久,对s市也熟悉,这个去处当然比别的地方要好。 但因为信息量很大,他一时之间有些发懵,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最重要的事,忙开口问道:“那朗哥,你呢?” “……我和你一起。” 谢朗回答得很平静。 “真的啊?” 电话里,黎江也的声音一下子克制不住地雀跃了起来。 他像是一只突然之间变得明亮的小禽鸟,因为没有想这么快就可以和谢朗相见,所以忘记了腿部的伤痛,高兴、但高兴得又有些惶恐,叽叽喳喳地问:“朗哥,你真的没事吗?我们可以就这么离开这里吗?那以后会一直待在s市吗?” “嗯。” 谢朗应道,他低沉的语声听起来平稳、镇定,像一座山峰般牢靠。 在那一秒,他忽然想起了就在今天早上,他把男孩抱在怀里时那种温软的触感,那是一种近乎战栗的感觉。 他在黑暗中望向那扇打开的、亮着白灯的病房窗口,轻轻补充道:“小也,明天傍晚我们在码头碰面。其他的事,见面再说,今天太晚了。” “好。” 黎江也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情不自禁地道:“朗哥,那……那你现在,是不是要走了?” 他知道已经很晚了,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