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他的新婚夜成了她的鬼门关。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低,连同宋锦安的体温 。 她感受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从她的体内滑出去,然后是众人的悲呼。 “小小姐已经没了!” 源源不断的血不停地流,流到宋锦安觉着浑身诡异地发起了热。 常说人死前如走马灯一般,宋锦安在忽明忽暗的宋府断影里隐约窥见只鹤。 那鹤孤傲又可怜。 她瞧过那鹤遍体鳞伤的模样,也瞧过上元花灯下他的失神,可最后记着的,只剩一双冰冷似霜的眼。 瓢泼雨夜里,谢砚书面无表情抵住她的唇,字字惩戒: ——宋锦安,你一辈子都只能留在这。 一辈子,什么叫一辈子。 宋锦安从前以为这段日子会很长很长,可如今竟也轻易走到了头。 所以,下辈子的她终于能逃出去了罢。 宋锦安猛然瞪大眼,毫无血色的手死死拽住白芍。 “告诉他。” “什么?”白芍擦擦眼泪,没反应过来姑娘在说什么。 “宋家错判谢家的仇他已然报够了罢,身为宋家女替父受过我认,可身为宋锦安是他薄我。往后黄泉路上,生生陌路。”宋锦安早已失去神采的眸里缓缓淌出释然。 语落气绝。 外头奏着喜乐的唢呐哼哧道百年好合,血色床檐边坠下粒血珠子,明是落得又快又急,却在地上滚动几圈闹出嗡鸣。 仿佛在这方狭小的围墙内哀叹元泰三年的第一场喜丧。 宋五 春日里的鸟鸣一下下吵得小丫头们拿软棉花堵着耳朵,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绿瓦里堆出个采光极好的院子。正中漆色的大门虚掩着,时不时有风打在帘子上,惹来一阵清脆的玉子相碰的声响。 宋锦安猛然惊醒,白色的软纱垂下来遮住她往外看的视线,她呆躺了片刻,狐疑地拨开软纱。 她还活着? 这念头才一升起就叫宋锦安觉着不对劲,周遭的环境陌生至极,身子也全然没有产后的疼痛。她不经意间翻开被子,瞧见双莹白的手。 非她熟悉了二十余年的手腕。 宋锦安惊恐地举起掌心反复揉搓,复而意识到什么,颤抖地抚摸上她的脸。 全部变了,这具身子,并不是宋家大小姐,那她是谁…… “五妹妹醒了!”翡翠眉开眼笑地替宋锦安卷起帘子,又抽出抱枕垫在宋锦安的腰后。 宋锦安忙垂下头,遮住眼底的警惕不安。 “你可是睡得舒坦!七天七夜!我险些备上棺材了!” 宋锦安这才意识到额前传来丝丝的刺痛,她欲探手去摸却遭翡翠拦下。 “别碰,到时候恭陵巷最漂亮的姑娘脑袋挂道疤可如何是好。” 宋锦安稳住心神,适时流露出一分茫然,“一觉醒来我想不起来事情,只是觉得姑娘眼熟。” 翡翠惊得不住咂舌,“脑袋真坏了,都能叫你这般文绉绉的讲话了!” 宋锦安:…… “燕京南大街恭陵巷的百景园,你是咱们园里年纪最小的宋五,平日里除店内打杂外替人画本子……”翡翠惋惜地补一句,“还记着你是为甚么受伤的么?” 宋锦安摇摇头。对方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前几日我们探望巧姐时又撞见那杀千刀的夫家打骂她,你跑去摇人时一步踩空磕到了脑袋。等我们反应过来,你瘫在地上流了好大一滩血,可给我们几个吓坏了,大夫都说料理后事吧,谁承想你昨夜脉搏忽就有力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