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怕宝钗不高兴,好歹忍住了,只道,“我听说有宝玉的消息了?” 宝钗轻轻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薛姨妈心道:“也是,若真是有了宝玉的消息,宝丫头哪里还有心思来看我呢。”却不知宝钗眼下万念皆空,只恨不得彻底断了对宝玉的念想,还自己一个清净。 母女二人说了会儿话,薛姨妈终是道:“我同你婆婆虽亲,到底还是咱们亲母女更贴心些。宝玉现在一走了之,你在那儿也是捱日子。要是不想守着,我去同那边说,就说是我的主意,他们要骂,也只会骂我。” 宝钗听了这话,知道薛姨妈是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不由得鼻子一酸,强笑道:“当年笑林家的馥环姐姐和离的,如今自己也跑了,像什么话。” 薛姨妈到底是心疼女儿,道:“像话不像话的,日子不是还得过?你还年轻呢。”也知道宝钗一向注重名声,必不会一口答应,只是道,“我就是告诉你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是要替你拿主意。你怎么高兴怎么做就是了。就是怕你若是有这想法,要担心我不同意,所以叫你放宽心,别顾虑我。” 宝钗心里一颤,再也忍不住,扑到她怀里哭了起来。 第227章 刘遇从养心殿回来,立刻就感到了气氛不同往常, 不由地问守在门外的紫鹃:“你们娘娘知道了?” 紫鹃可不敢应答, 只装傻充楞:“殿下说的是……?” 刘遇笑了笑, 也不为难她,拔腿便进了内室,黛玉正在做针线,见他进来,忙放下手里绣到一半的香囊, 起身相迎。刘遇见她眼眶红肿, 便知她必定是哭了一场, 不觉奇道:“林徹自去了平州,三天两头地就要被弹劾一场, 怎地前头你都气定神闲的,这次却大惊失色?” 黛玉一听,眼睛都瞪圆了:“二哥常常被弹劾么?” “你不知道?”刘遇道, “舅妈来宫里来了几次了,没跟你说过么?” 实际上,宋氏确实来宫里请安了几次,只是对林家兄弟们在官场上的事儿只字不提,林徥不日要殿试、授官,她也不曾说过什么。若非今日在皇后那儿请安的时候,殷嫔多嘴, 黛玉还真不知道自己的二哥已经被那么多人视为眼中钉了。 她看着刘遇的脸色, 忽然定下心来。其实宫里、甚至官场上的弯弯绕绕, 她只是不想去管,真的用起心来,倒也不是看不懂。林徹在平州必然是得罪了不少人的,只是得罪的是不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倒还有待商榷。起码,刘遇不认为他得罪不起。 “怎么不把眼泪留到我回来再哭呢?那样我还正好有理由去问问殷嫔是如何能知道前头的事儿的。” 黛玉摇头叹道:“还好殿下没有过问这事儿,不然二哥知道了,只怕要更惶恐了。” 刘遇知道她没事了,也松了一口气,他倒是不怕林徹在平州能惹出什么大乱子来,只是也想过,倘若黛玉真为娘家人求情,他该如何处理才好——自然是舍不得置之不理的,但若他的妻子真要他去替娘家兄长出头,又未免不像当初他喜欢上的那个要同他共饮的小姑娘了——还好,还好,他松了一口气,又有心思开玩笑了:“惶恐?你把他当成什么人了,林家排起清高来,你排第一,你三哥排第二,之后都算一遍,把门房都算上,恐怕才到他呢。” 黛玉“噗嗤”一声笑了,又轻轻摇了摇头。林徹到底是凡夫俗子,又如何会不惶恐呢?只是知道没什么用,索性顺其自然罢了。皇上还没有登基的时候,他被太上皇点为进士,就背上了“外戚”的名号,如今皇上登基、刘遇为储,林家就更别想摘下那顶帽子了,况且也没什么好摘的。林徥在意大哥、二哥的光辉过于耀眼,林徹又何尝没在意过这些话?只是在意了也不能抹去刘遇给他们家带来的便利,索性便放开了心扉,坦然接受罢了。只是他自己不在意,倒是替别人在意着,若黛玉真为了他去向刘遇求情,他必是不会高兴——因知道黛玉自己在意这些罢了。古往今来,能在史书上留个“贤”字的后妃,谁会为了娘家的事同君王哭哭啼啼呢?你说你只是感伤,并不需要王上为你出头,怕是王上信,史官也不会信。 她进宫前,家里的人有担心的,有难过的,有相信刘遇的人品觉得她终身有靠的,唯有林徹,是对她抱有厚望的。并不是寻常后妃娘家那种盼着她攀龙附凤、自己跟着飞黄腾达的“厚望”,而是盼着她能辅佐刘遇,成一番帝王大业,创真正的太平盛世。黛玉从前是个只知风花雪月的闺中少女,便是因父亲的缘故窥见官场的乱象,也只是更起了避而远之的心思。直到林徹同她分享了他的梦想。他描述的那个世界虽然离黛玉很远,却也美好得令人心生向往。何况荣国府的大起大落足以说明了,她想要的避世,离了“平安顺遂”四字,便什么也不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