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武曲鼎那样大的祸事来,也亏得是娘家还有威势,王子腾夫妇又看重她,才能悄无声息地压下来。 贾母听薛姨妈说起王何氏,笑了笑:“昨天你们去王家拜年,走之前说好了用了午膳就回来,硬是拖到那好晚,又被他们拉着吃了酒,我在家里一阵好等。” 凤姐撒娇道:“老太太哪是等我们,等宝兄弟带果子回来哩,宝兄弟也是孝顺,去年老祖宗说了句他家腌的果子好吃,就一直记着,今年一到了人家,吉利话才说完,就惦记着带些回来给老祖宗。” “可惜也不是我年轻时吃的那个味了。”贾母叹了叹。 黛玉听她们说笑,句句都是对王子腾一家的敬重,只觉得好笑。宝玉那么多长辈,每年也只去给舅舅舅妈拜年,实是因为王子腾位高权重,手握兵权。可他的兵权哪儿来的?害了她大嫂子的父亲换来了上皇的信任得来的。她本因外祖母慈爱、姐妹们和睦勾起的欢愉怜悯之情,又不知不觉地消散了。对外祖母一家而言,自己只是一个小辈,还是身处闺阁的女子,但王子腾却是能给他们带来实实在在好处的、关联甚多的亲戚,他们几乎为王家马首是瞻,只恨不能再贴近些。 韵婉好好的一介娇女,因为谁才不得不自己握住了刀?宝玉当日对她外貌的评价、舅母家这些人对她嫂嫂、姐姐的议论,都像是一把刀子,在已经看不出的旧伤口上又划拉了两刀。 若哪日韵婉真与王子腾对簿公堂,她又一心向着嫂子的话,外祖母还能待她如此疼爱,姐妹们还会继续与她交心吗? 说到底,人都有个远近亲疏,她没资格要求荣国府的人离开王子腾,他们也没资格要求她对那个刽子手有什么好脸色。 何况,以王子腾当年对付葛督军的手段,恐怕用不到对簿公堂。如今林征也回到京里来,手握实权,且明说了会护妻小到底,王子腾如今外放了,等他回来了,两人少不得要有些争锋。更何况,虽然前面的事她不知道,但也隐约听馥环提起,她下定决心回家来,并不是对云渡彻底失望,而是知道南安王府要有不好,怕连累娘家,索性借着夏金桂的由头,和那边彻底切割了。南安王府和四大家族的 关系,自不必说,辅国公云嵩和王子腾,可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 说白了,林家从上到下,都和荣国府的这些老亲戚们不对付,她已经心里认定了林家才是她家,那么此刻的温情脉脉,就什么都算不得真。就像外祖母再疼爱她,也不会越过宝玉一样,她这个小辈的地位,怎么都不可能超过贾家的几代积累。如今心里有数,也是好的,此刻趁着时间还早,能在一起再笑笑闹闹,待真的撕破脸皮了,就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她知道,快了。就是王子腾想躲,永宁王那样的性子,也不可能让他逃。 宝玉见她心神不定的,凑过来问她:“妹妹在想些什么?” 黛玉吓了一跳,慌忙避开来,后退了几步,紫鹃赶紧扶住她,又埋怨宝玉:“宝二爷,一年大二年小的,你还当小时候呢,我们姑娘本来胆儿就小,你还吓唬她。” 他们自小都是这么没大没小地说话的,宝玉也不当回事,倒是袭人听了,举着壶来倒了盏茶,同紫鹃说道:“当年我们也是一起伺候老太太的交情,如今我还时常回老太太这儿帮把手,你倒完完全全是林姑娘的人了。” 紫鹃笑道:“行啦,谁不知道你忠心?当年要是史大姑娘愿意带你走,你走不走?我们姑娘自己掏银子买的我,我不是她的人,还能是谁的?” 袭人摆了摆手道:“我可说不过你,喝你的茶罢。” 紫鹃如今去了林家,一身轻松,先头还在意过锦荷是不是太太派来看着她们屋的,如今相处了这么久下来,也没什么不适,因此想到宝玉屋里的纷纷绕绕,就替那几个姐妹头疼,想着,原先我们都在老太太屋里,偶尔也会为谁月钱多点少点,谁得的赏谁挨了骂闹过不痛快,可都没有分到宝玉屋里的事情多。晴雯当年也不过是个有点小脾气的,袭人说话做事,也没像现在这样滴水不漏的,又像带着别的意思。 她在心里道:“搞不好都是宝玉害的,横竖他往日最喜欢女孩儿们,乐意给女孩们揽事,把袭人、晴雯两个的变化算在他头上,总不会错。若是她们将来过得不如意,也是他害的。”其实也明白,这世道,她们这样被买来卖去的丫头,能有几个过得如意的?要不那些个伺候爷的,也不想方设法地去往爷床上挨了。赵姨娘过得再怎么不好,也比那些婆子们强百倍了。她们这些现在娇滴滴的副小姐,若真是发配了小厮,或者打发出去了,再过个几十年,不也就成了“鱼目珠子”?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