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权犹豫了片刻,就被贾珍先讨了好,还一出手就是一万两,这就有些难办了。他又是肉疼,又是踌躇,正为难呢,刘遇道:“宋聚砚那儿什么也没收到,人也不来当差,银子也没见着,更别说吏部那儿了。一家一千二百两,两个缺儿,想来你收到了不止两千五百两吧?”戴权连声说“是”,凑了个整,也叫人送来了五千两的银票。 刘遇笑着甩了甩厚厚的一叠银票,问林徹:“你喜不喜欢钱?” 林徹摇手笑道:“非我清高,我出身官宦人家,自幼虽非大富大贵,也没愁过吃穿,不曾尝过寒苦,虽不至于要觉得钱财如粪土,但因为一向够用,也没觉得多出这些钱来能做什么。把身后带着的小厮从三个扩到四个,好像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也没觉得哪里变舒服了呀。”入仕不易,他恐怕是本朝最早拿到俸禄的人了,平时又没有什么烧钱的爱好,就是喜欢些书法字画,人家看他的才子名声,也多有主动送上的,因而这话说的倒真心实意。 “都回去吧。以后做事之前,想想自己的身份,别以为你们也被人叫声‘爷’了,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刘遇总算饶过了两个跪了一餐饭的人,又忽地道,“假冒朝廷命官是死罪,你儿媳妇的丧事是按五品恭人的例办的?我也奇了怪了,诰命敕命也是要朝廷封的,礼部未下敕命文书,怎么你媳妇就算恭人了?” 林徹笑道:“都让人回去了,还来这一段。” “我怕他们现在奉承着,回头一出了这个门就觉得冤枉,白出了这笔子钱嘛,是个大手笔,顶我府上一年的开销。”刘遇道。 贾珍听了,更是害怕,膝行而出,退出了屋子仍是不敢起,好容易羡渔出来,请他回去了,他也没站得起来,还是两个小厮搀扶着,退出了院子。马是不能骑了,上马车上一看,两个膝盖又青又肿,回去恐有一番折腾。正遇上戴权上轿子,二人一撞面,戴公公脸色拉下了不少,他还不得不赔笑,只说戴公公今日辛苦。等自己一个人了,才“呸”了一声,心里骂道:“狗屁东西,真把自己当‘大人’了,坑了我的银子,买了这么个烂摊子,倒还怪上我来了?”又心惊刘遇的手段权势,匆匆回家里报信去了。 贾母本就因黛玉叫人送来的口信伤心欲绝,听到贾珍传回来的信,几乎要止不住眼泪,待看到贾珍连站都站不稳,只能由人背进来的惨状,登时哭道:“若非我叫你走这一趟,何至于这样。” 贾珍心里清楚,到底还是给贾蓉买官的事儿惹的,只是他向来不想自己的责任,一路上骂了贾蓉两回,只恨不得再给他两嘴巴。见贾母哭泣,忙安慰道:“并不关老祖宗的事儿。”又小声道,“老祖宗是不知,那永宁王白玉一般的一个人,竟是个蛇蝎心肠,比咱们宝玉还小呢,那手段,简直是不给别人留活路的。” “他不是一向如此吗?”贾母道,“连他喜欢钱,也该从他舅舅家瞧出来的。只人家是王爷,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贾珍咬牙道:“是呀,王爷。”心里仍不服,就他亲眼见到的,坏了事的王爷还少吗? 贾母仍哭黛玉去了那样的虎狼地。一家子各有各的心思,俱没有睡个安稳觉。 刘遇倒是起了个大早,赶在早朝前把那一万五千两的银票送到了皇帝的手上——皇上昨儿个召的恐怕是个地位不低的妃子,以至于甚至有资格在养心殿的龙床上睡了一夜,或者说,没到一整夜,恐怕半夜就走了,因为皇帝身边有人时,一向睡不安稳。他自认算金贵了,陪着皇帝睡的时候,也只敢在床尾缩成一团,小心着呼吸。 “这是什么?”皇帝昨晚没睡好,脑子不算十分清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宁国府的一万两,戴权的五千两,还有一个缺儿是给襄阳侯的侄子的,但我去问了一下,那小子当差算勤勉,没出过差错,就暂不去计较他家的事了。宋聚砚听信一个宦官的言语,就安排了一个龙禁卫的缺儿出去,官降两级,还有吏部,也该整治。” 皇帝怒极反笑:“你就是这么办的这件事?” 刘遇道:“他是父皇的人。” “朕给你监国的权力,你就是这么畏首畏尾的?”皇帝本要发火,又忽地泄气,道,“你果然是朕的儿子。”他不就是这么慢慢悠悠地处置上皇留下来的那些人吗?甚至一些本该绳之以法的贪官污吏,也想着,先催着他们缴还国库的亏空。这么说来,刘遇动作可比户部利索多了。 这混小子哪里是不敢动手,他是在催自己,给他大干一场的环境和承诺啊。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