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跟社团的朋友聚会,一起在外吃烧烤,说会玩得晚一点回去。徐明章十点多问她在哪儿,她回复说外面聚会,有很多朋友一起,叫他不必担心。可徐明章哪能真不担心,熬到十二点多还没睡,又问一次,闻又微说在学校旁边小酒吧,聊会儿天就要回去了。 她没打算骗他说已经回去了事,一来觉得这没什么好瞒,二来长久的信任建立在不欺骗的基础上。徐明章一直过于紧张她的安全问题,若是随口敷衍他几句将来被发现,只怕徐明章更要慌神。 社团刚刚组织过一次成功的大型活动,大家都高兴,闻又微又遇到几个颇聊得来的朋友,知道时间是有点晚,但也没觉得是大事。心知亲爹放心不下,出去给他打了个电话,详说情形——同行皆熟人,听起来是酒吧,其实来玩的只有附近校友,跟最近的一个校门相距不过三百米,安全系数颇高。再有半小时就准备聊完回去,住一栋宿舍的女生除她之外还有三个,不会落单,要他宽心早点睡。 徐明章在那头倒不像容易被安抚,沉声开口,问她怎么到了大学如此胡闹,简直,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 闻又微微微皱眉,不过根据她对这位爹的了解,他的言辞常常不能精确地跟本意匹配,可以想象他今日着急上火,于是在自己的语料库里搜索了足以表达愤怒的话语扔过来,真正想说的或许仅仅是你该早点回宿舍。闻又微道:“爸,就是正常社交,玩高兴了晚了一点,很多人一起,不会不安全的。你放心睡吧,别跟着我熬大夜。” 徐明章在对她的教育上时有挫败,知道自己未能说服闻又微,卡了半天终于灵光一现,找到新的突破口,问:“你在外面玩这么疯,给你小周哥哥说了没?” 闻又微一顿,就不怎么高兴了,原先那点带笑的语气也压下去:“我们不搞报备那一套。” 对于闻又微突然的严肃,徐明章哼笑一声,好似终于发现一招制敌的切入点:“怕我跟他告状了吧?” 闻又微耐心逐渐告罄。她学不会像闻小小那样,碰上徐明章犯轴的时候能慢条斯理讲道理,或者圆滑地避开矛盾另寻出路,她在父亲面前不高兴了就是直白的不高兴,语气生硬道:“没懂你的道理。他又不是我导员儿,还管我正常社交么?” 徐明章“哼”一声,心情倒比开始好:“你是小孩儿,我不跟你讲,我找他接你回去。” 闻又微心中大喊救命,知道再僵持争吵下去徐明章只怕更急,真要搬周止安出来。于是万千叮嘱,劝他别这样,保证马上就回。徐明章在那边语气都透着好笑,满意道:“还得是有人能管住你。” 闻又微这次没回嘴,闷闷挂了电话。 这不是第一次父亲提起类似的话,虽然提及的场合也都没有什么大矛盾,但依然让她有微小的介意。这种介意存在感微妙,有时候小到你觉得不该去认真感受,多一分体察都像是不知好歹的多心。可它带来不适感又难以忽略,像卡在喉间的异物,总叫人想要细细探察,解决了才好。 她打小被养成这种不愿受多余约束的性格,只要言行不过分,父母也都听之任之。徐明章喜欢嘴上说说,更多时候也就是说说而已,最后还会向着她。就像他不满她的假睫毛和打成七星连珠的耳洞,但闻又微第一支贵价睫毛膏是父亲?买的,第一副真金白银的耳钉也是父亲送的。 他去金店的时候还很犯了愁,不知道七个该怎么买,店员说都只能成对卖,于是他最后他买了四对耳钉回来。 对于她被养成这样的性格,闻小小觉得理所应当,人就要这样活;徐明章却总有害怕犹疑,一边忍不住放任,一边忍不住要修剪,始终别扭挣扎。随着闻又微越长越大,已然是个过于活泛完全不怕管的样子了,徐明章禁不住总想叫她“规矩”一点。遇到有龃龉他又不能“赢”过闻又微时,更暗自着急。 现在好了,有了周止安,徐明章像找到一伙的。一个能管着她的人,总要被搬出来压一压她的跳脱。徐明章偶尔得意之时掩饰不住那种轻快,似一份沉甸甸的责任终于有人交接。 闻又微心知这其中任何一个人对她都绝对算不上有恶意,但每每听到总不免烦闷。可惜稍有辩驳便陷入另一种家长里短的氛围,好似她只是因为被说中心事而害羞,能做出的最得体的应对是红着脸照单全收,承认自己因这份情意被吃得死死的。 被管束,被禁止,以爱为名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