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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李穗苗和他简单告别,目送着祁复礼下楼梯。

    他看起来和这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有种误入此地的违和感。亚麻的长袖衬衫清清爽爽,不留下一点儿气味和痕迹,如此悠哉悠哉地送她上楼,又悠哉悠哉地飘了下去。

    李穗苗站了一阵,才转身开门。

    她在家里睡了一会儿,被郑歌春叫醒。母女俩一个和面一个炒蛋做馅儿,等饺子包得差不多,李天自也下班到家了。

    父母俩自然问了那两箱昂贵的水果,李穗苗如实说了,说是同学的父亲送来的,说是为了感谢当初李天自对他的帮助。

    李天自挽起袖子,示意妻子起来,他来包,惊讶地问:“哪个同学?”

    李穗苗说:“祁复礼。”

    李天自说:“没记错?”

    李穗苗:“没。”

    李天自愕然:“他爸爸不是死了吗?”

    这下轮到李穗苗惊讶了:“啊?”

    李天自说:“也是前段时间的事了,初步结论是自杀。唉,也不知道有什么想不开的……”

    说这话时,李天自皱眉,摇头:“难道是畏罪自杀?”

    李穗苗:“啊?”

    李天自醒过神,笑了:“看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没事,你说的这个同学,他爸妈离婚早,你说的应该是他继父——祁邵陵?”

    李穗苗还愣愣呆呆,点头。

    李天自低头包饺子,又感慨:“祁邵陵是个好人。”

    说完,他又扭头:“今儿个的饺子放了这么多蛋啊?我昨天不是买虾仁了吗?咋不往里搁啊?”

    郑歌春哎呦一声:“我给忘了。”

    忘了也不要紧。

    还剩下一些馅子,韭菜就是要吃一个新鲜,这些掺了虾仁,重新混在一起,继续包。

    饺子包完了,锅里的水也烧开了,滚了两滚,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

    李穗苗正在厨房用小香醋和酱油调蘸料碟,冷不丁地听到门响。李天自在餐桌旁,离得近,放下碗去开门。

    门外站着叶扬书。

    他很有礼貌地鞠躬,说李警官好。

    李天自问:“喔,叶同学啊,啥事?”

    叶扬书递过来一个粉红色的钱包:“穗苗学妹的钱包落在车上了,我给她送过来。”

    李天自接过钱包,说了声谢谢。

    郑歌春正在解围裙,经过,看见叶扬书,笑了:“我们家苗苗,真是的,丢三落四的毛病,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改。我听她说了之前肠胃炎的事,谢谢你啊,这么照顾我们家苗苗——哎,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呢吧?”

    叶扬书说:“嗯,我从医院里看完我妈,回家路上顺道买个泡面。”

    李天自拉了一下郑歌春,郑歌春没理他,推了推。

    她满脸不赞同:“长身体呢,吃什么泡面?营养跟不上。来,进来吃饭,家里刚好包饺子呢。”

    叶扬书犹豫,他今天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棉衬衫,灯光下,温润内敛,干净妥帖。

    他说:“太打扰了。”

    “添双筷子的事,”郑歌春打开门,无视李天自的表情,招呼叶扬书,“进来吧。”

    第30章 fight song

    我只知冬天的寒夜,会有很多衰老的生命逝去。

    我曾住过厂区统一修建的家属楼,狭窄,空间小,几十平米,刮风下雨,走廊的过道上也湿答答。冬天更要小心,一步一步,要当心踩到结冰的积雪,以免滑倒跌个四脚朝天。

    每年冬天,厂区中都会有老人去世。现在推行火葬,我会站在栏杆前,俯身看,看那些穿着白色孝服的人哭着离开,把丧事办得热热闹闹,似乎如此就能抵消他们前几年对老人的无视、谩骂、恶语相向。

    后来,这片的老人越来越少,冬天的丧事也越来越少。厂区被定性为危楼,大家陆陆续续搬走,包括我和我的朋友。

    夏天接过了死神的镰刀,开始收割青壮年的灵魂。

    第一个过世的就是厂长,胡文民。

    小麦穗。

    那个时候的你早就结束了暑假工,父亲即将转正——当时被他救下的那名小警察是市局唯一的孩子,因你父亲替他挡下的这一下,私下里,对方还请你的父亲吃了一顿饭。

    你父亲在吃饭时异常的沉默,直到下了车,步行回家,看到你后,才松了口气,擦着汗,顺手将一袋提子递给你。

    刚才饭局结束时,市局给了你父亲一箱阳光玫瑰,你父亲不敢收,又知道你爱吃。

    这是他记下名字,在路边水果店里买的。

    你一直不知那天父亲晚归是和谁一起吃饭,就像不理解,为什么父亲明明和人喝过酒,回到家又下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这样很好。

    我是说,你父亲这样,不挟恩要求对方回报的人很好,比那些手握把柄勒索人的家伙好上千倍、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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