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尚不至毁于谣诼。如今世人皆知舅舅为匪寇所害,才是真的骑虎难下,难道要让他在山上待一辈子,这与杀了他有何分别??” 祁仲沂说:“至少我良心上过得去。” “若有良心,安忍见妻女伤心色。” 祁仲沂默然片刻,说:“你母亲有我,照微那里,烦你多加安抚。” 祁令瞻道:“我不可能长久帮你隐瞒,舅舅也不可能在山上待一辈子,将来必有东窗事发的时候,届时如何承受舅舅的斥责,母亲的失望,还望父亲早做思量。” 容郁青非为委曲求全的性格,叫他下山搅事,不如暂时留在山上避风头。何况这其?中还牵涉与谢回川的种种,祁仲沂绝不会叫通匪的罪名落在永平侯府身?上,所以这件事只能瞒下来。 祁令瞻一时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两人默默下山。 他随永平侯去见容汀兰,得知他早已提前来两淮查案,容汀兰颇为惊讶,“此?事照微又瞒了我……你来了这几天,可曾查到什么线索?” 祁令瞻看了父亲一眼?,对容汀兰道:“恐怕是真的遇上了流寇宵小。” “果真如此?么,”容汀兰怅然,面上又现伤心色,“其?实真相如何又怎样,知道是流寇也好,是仇雠也罢,既不能令逝者复生,也不能让生者宽慰。” 祁仲沂扶她到桌边坐下,安慰她道:“你如今身?兼数事,万不能再伤神,为生者计,千万保重?自己。” 容汀兰靠在他臂上缓缓点头,祁令瞻则默默转头,望向窗外明月。 事情有了答案,祁令瞻反而不着急回京,他心中觉察出自己的逃避,他不想骗照微,可更不敢告诉她真相,让她知晓父亲的所作所为,或者舅舅如今的所在。 她若知晓了真相,只怕永平侯府就?真要闹个?四散零落了。 可是拖又能拖到何时?祁令瞻不知道,眼?下是多事之春,接着又是多事之夏、多事之秋。 拖得越久,就?越难收场……但眼?下已然难以解释。 在永平侯的帮助下,容汀兰接手了叶县、坳南两地的织室,重?新召集两县百姓做工贩布。 她打算扩建织室,但并不着急动工,先经由知府引荐,与马后?禄等当?地的大员外赴了场宴。 容汀兰为人周全,行事滴水不漏,与容郁青我行我素不管旁人死活的作风不同?,她主动提出要与马后?禄他们?合作,以高于市价的价格收购他们?田地里产的棉花和桑蚕生丝,以换取他们?愿意以常价将田地赁给无地的佃农。 容郁青的死虽然与马后?禄无关,但他们?占了便宜,多少有些心虚。又有副相与永平侯坐镇、知府从中劝和,马后?禄等人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应,有心回头与永京那边商议,容汀兰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当?场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契书。 端的是菩萨面容,霹雳手段。 签下了这份契书,容汀兰才放心在两淮一带施展拳脚。 她同?永平侯父子解释道:“之所以要高于市价收购他们?的丝绵,钱财倒是次要,只是要将他们?与我绑到一条船上,省得之后?再暗中伤人。至于赁田,田地不能抛荒,否则明年粮价飞涨,银子也不能当?饭吃。届时若有人将动摇民?本?的罪名栽到咱们?头上,咱们?也受不起。” 作为官商,容汀兰已经考虑到了所有她能考虑的问题。 她对祁令瞻道:“这边有侯爷陪着我,朝中的事情抛不开手,我也怕照微自己在宫中支应不过来,子望,你早些回永京吧,事实如此?,照微不会怪你这个?做哥哥的。” 她察觉了祁令瞻的犹疑,猜测他是怕查到的结果令照微失望,然而更深的原因,她却从未起疑。 祁令瞻心中叹息,默然应下,“我明白了。” 恰逢照微催促他回京的书信又至,语气里几乎有了难以支离的怨念,祁令瞻在灯下缓缓收拢书信,心中一时热,一时冷。 四月二十六,祁令瞻离开钱塘,祁仲沂为他饯行时,又叮嘱他在照微面前不要多言。 “最迟到年底,届时两淮的生意有了进展,朝中的风声业已平息,放舅舅下山。”祁令瞻立在马上说道,“不能让舅舅在匪窝里过年。” 祁仲沂道:“但愿如此?。” 祁令瞻六天后?抵京。时值暮春,天气暖得几乎令人发汗,满街春衫轻薄,广袖翩翩。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