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剑已经化了形,沈怀霜就当门内多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弟子。 何况这个弟子生来就聪慧,沈怀霜给他教东西也很方便,他教忘生握剑,带着忘生一起念道义。 夜里一起温习的时候,忘生很喜欢看沈怀霜给他讲道家的书,讲到那些道义,他会卧在床上,抱着书,低头闷闷地笑。 看到忘生笑了,沈怀霜恍然也会有一种自己还在崐仑的错觉。 沈怀霜在玄清门内平淡地渡过了三年,忘生也渐渐学会了开口,他还没被教过说话,才会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先生”这个词。 先生两字落下,忘生对沈怀霜明朗地笑了。 沈怀霜望着忘生,时隔良久听到那一声“先生”,他滞后地应了声,也笑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天道找到沈怀霜总是会问他,他到底什么时候离开。 沈怀霜只回答他:“再等等吧。” 这三年来,忘生一直在陪沈怀霜找一个可以让他们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幻境。 可无人知晓那个幻境还在不在、是否还有效用。连沈怀霜自己也觉得他像一个赌徒,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它,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断不断地“下注”,直到他找到它为止。 每次从山下归来,沈怀霜和忘生经常会买上很多东西,有冰糖山楂的时候,沈怀霜也会被忘生买一包,他在前面慢慢走,忘生在后面含着笑吃,吃完就会追到沈怀霜身前,背着手,一边吃一边看他。 这天早晨,忘生照旧起得很早,在庭院里却没有用剑的声音。 他从道场起来,一路上边走边正了正沈怀霜给他的青衣,衣衫弄齐整了,便迈步绕到了落雪观的观中。 “先生……”忘生小步上前,跨过了巨大的地坛,“先生,今日你不教我用剑吗?” 落雪观清净,观前只有黑白分明的八卦地坛,道观四周如白云,如清水洗过的灰砖上,草木常年苍翠。 忘生站在道观后院,一抬头就看到沈怀霜低头拨弄那些草木。 苍翠的碧木间,沈怀霜身上的白衣像映上了浓翠的绿,他低眉时很专注,草木上修理过的地方十分齐整,竟给了忘生一种他要离去很久的感觉。 “忘生。”沈怀霜抬头唤了声,对忘生莞尔一笑,“我今天不教你用剑了。今天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之前,我想问你,你要和我一起走么? 忘生顺从答:“先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沈怀霜又揉了揉忘生的头顶:“今天去的地方你可能不太熟悉。” 玄清门里所有的事情料理毕,沈怀霜又去了玄清门的后山。 后山上,满是苍翠的绿林,只有一棵树系了根红色的带子。他站在那根红带前,指尖绕过红带尾端的请愿咒。红带在风中摇晃,请愿咒金光却早已不在。 忘生问他:“先生,这是谁送给你的?” 沈怀霜拆下那段情愿咒,缠在自己指节上:“一个故人。” 忘生:“那他一定对先生来说很重要了?” 沈怀霜回首,指节上的红带荡漾着,像谁当年系在头上的发带,他听着红带猎猎,答:“他很重要。” 沈怀霜御剑到了幻境深处,走向了两处世界的边界。 天际破开一道缝隙。 初入世,他发觉自己是飘荡的,没有道体,但他又不是虚空的。 他飘荡在天际,足底下是他熟悉的崐仑。 崐仑琼玉峰上,红云树如彩霞盛开,弟子跨步上了千万道台阶,走过系满红带的古树。沈怀霜浮空在天际,看到了长道下迎面而来的两个女子。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