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公告,仿佛晴空霹雳般砸在吴传甲的脑袋上,又走了几步,吴传甲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坐下缓了半晌,吴传甲这下是有口难言,他知道自己这次肯定逃不过一劫了,不仅如此,本家也将受到牵连。 “袁珙给我看相,说我四十岁必有一槛,如今看来倒是真应验了。”吴传甲喃喃地念叨着。 “大哥,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他族弟问道。 现在吴家的商号里,可谓是人心惶惶。 吴家是规模最大的淮商之一,两淮盐场的那些破事,无论是跟灶户直接买卖余盐,还是颠倒纳粮和取盐引顺序,跟吴家是脱不了干系的虽然吴家总是把自己摘出去,让转了几层控制权的下属商号来做,但这是封建皇权时代啊!你以为没有证据,就办不了你?那可太幼稚了。 吴传甲深吸了口气,道:“现在咱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能让侯爷说说话了,否则就真的死定了!” 侯爷,也就是淮商吴家的本家安陆侯一脉,这一代的安陆侯是吴杰。 吴杰作为少数能打的二代勋贵,是名副其实的南军名将,在靖难之役中,先后跟随耿炳文、李景隆,与朱棣的燕军作战,参加了真定、白沟河两场大战,表现还可以,但被当了背锅的,没参与靖难之役的后半场。 而吴杰他爹黔国公吴复,虽然名声不显,但却是跟着朱元璋打满全场的重臣,淮西集团的核心成员,吴杰的姐姐还是齐王妃,安陆侯一脉在洪武朝、建文朝都是顶级朱门,庙堂上能量也很大所以才有资格扶持老家的支脉成为淮商领头羊。 但如今风水轮流转,淮西集团的核心家族们,除了曹国公府的李景隆勉强重新回到了政治舞台的中央,其他家族,都有些失意的意味了。 族弟道:“可是.侯爷这时候怎么可能答应去跟陛下求情?要知道姜星火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下令杀了那么多人,现在就连刑部的侍郎都被抓了起来!” 吴传甲苦涩地摇摇头道:“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总归是要解决的!” 吴传甲想了想,对族弟吩咐道:“你去准备笔墨纸砚,我写一份文书,咱们家给安陆侯府孝敬了这么多年,安陆侯府不能见死不救。” 族弟犹豫了下,问道:“大哥,这么做会不会引起侯爷反感?” 吴传甲叹息道:“我也不想这样,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必然要坐牢,甚至杀头,吴杰虽然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威风,但是他依旧是安陆侯,依旧是五军都督府的高官,他在朝廷有许多朋友、亲戚、门生.更何况,没了咱们,他安陆侯府怎么维持这么奢靡的排场?” 吴传甲说得不假,这时候吴杰确实是有能力、有可能,来对他施以援手的。 而这其中,无疑包含了某些威胁的暗示。 淮商吴家给安陆侯府孝敬了这么多年,输送了这么多钱财,自然手里是捏着证据的。 平时可以卑躬屈膝,因为要靠着安陆侯府的名头和关系做生意,但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该硬气,也得硬气起来。 “那好,我这就去办。” 族弟转身出门,片刻之后又返回了房间里,他的手上已经拿来了笔墨纸砚。 吴传甲伏案书写,随后交给人送往安陆侯府。 然而没过多久,人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封信。 吴传甲接过信看了几眼,脸色微变,低吼道:“不当人子!” 显然,安陆侯吴杰,并不打算对他施以援手。 吴传甲从隐秘处取出一个木匣,这里面藏着一份帐本,帐本写得极为详细,把安陆侯府跟淮商吴家之间的财货往来写得清清楚楚,还记录了许多相关人证。 这些证据都是吴传甲私自留下的,显然,吴传甲搜罗这些证据也是有私心的,这些证据即便不能完全扳倒安陆侯府,也足以让吴杰构成贪赃枉法的罪名。 这是彻彻底底的自爆打法,若是曝光出来,那就是淮商吴家和安陆侯府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大哥,这东西要是送上去,陛下肯定会龙颜震怒,届时可就不是死一两个人的事情了!咱们全族都得陪葬!”族弟急切地劝阻道。 “你以为吴杰不会猜到我们手里留了证据吗?他为什么这时候有恃无恐,要牺牲我们保全自己?就是因为他也像你一样,觉得我不敢用。” 吴传甲“咴儿咴儿”地喘着气,半晌方才说道:“他觉得以我们这样卑贱的商人,最看重利益取舍,肯定是宁愿牺牲几人、几十人,也要保住家族的延续的,但他不知道,我还有别的选择。”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