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刨了好几尺深,露出里面黑漆漆的泥土下掩藏着的棺木。 姜星火掀开了棺材盖,棺椁里躺着一具中年男性的尸骨。 “人人都知道我是谪仙人,而这就是二百六十年前的我。” 天气很热,姜星火刚想抬胳膊,徐妙锦却拿出手帕,背对着棺椁,手指有些颤抖地替他擦了擦汗。 徐妙锦抬头望着他:“我不敢看。” 姜星火没有安慰她,而是用双手掰着她的肩,硬扭了过去。 “如果你在平原上走着走着,突然迎面遇到一堵墙,向上无限高,向下无限深,向左无限远,向右无限远,它是什么?” “死亡.” “是啊,死亡。” 姜星火又问道:“如果一个人可以经历九次死亡轮回后永生不死,是好事,还是坏事?” 徐妙锦看着墓中的尸体,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死亡,是人最大的恐惧,从古至今,多少帝王将相,哪怕是秦始皇、汉武帝这种历史级别的雄主,生前煊天赫地,但依然对死亡充满了恐惧,时刻渴望着永生不死,并且寄希望于求仙问道等虚无缥缈的手段。 但永生不死,真的是好事吗? 当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孤独地发现,自己可以闯过那堵墙,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姜星火拍了拍徐妙锦的肩膀,走了几步俯身从墓中拿出了一个小箱子,小箱子里有油布包裹着的日记,姜星火把它递给了徐妙锦。 “走吧,去那边坐会儿。” 在府邸的后园,可以看见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两株枣树间有一个秋千,姜星火一屁股坐了上去,徐妙锦坐在旁边翻阅着陈旧的日记。 随着日记一页页地翻阅过去,徐妙锦的神色从惊愕逐渐变成凝重。 “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 “死亡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生命的终点,唯独对于我来说不是,死亡是轮回,是新生,是沉溺于无边黑暗的深水中后猛然上浮大口喘息着空气的庆幸与痛苦。” 姜星火把脊背靠在秋千上,望着湛蓝的天与棉花糖一般的云。 “徐小姐,我是一个过客,所有的感情对我来说都是在无尽岁月中烙下的疤痕,总是会在物是人非的某年某地疼痛不堪。” “你会喜欢我,是因为我有太多不同于寻常男子的地方,可对我来说,这些都是我日积月累的伤疤与老茧。” “我之所以逃避甚至拒绝你,不是因为你不够美貌,不够聪明,换一个时空,我们或许很合适,只是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容不得自己被感情所束缚,这是一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孤独之路。” 徐妙锦合上了日记,双手放在上面,低头看着泛黄的封皮。 “那姜先生在过去有过喜欢的人吗?” “有。” 姜星火沉默了片刻:“只是当时赶路要紧,我忘了跟她说。”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是一个把理想看的比天都大的人。” “理想.”徐妙锦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 “每个人都有不见得相同的理想,我们的理想是这样的。” “一个人的生命是应该这样度过,当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才能够说:我的生命和全部的经历都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更多数人的幸福而斗争。” “那你们成功了吗?” “总会成功的。” 姜星火站起了身,光在他身上仿佛泛起了雾。 理想或许会失败,理想主义者不会,肉身终将陨灭,意志永恒不朽。 “我明白姜先生的理想了。”徐妙锦笑了笑,有些苦涩地说道,“可是我恐怕成为不了她那样的人。” 姜星火转过头认真地望着她。 “你就是你自己,徐妙锦。” “人生的意义就在于,要做你觉得有意义的事情,这样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才不会后悔。” 徐妙锦白皙的手指缠绕着衣裳的丝绦,她同样看着姜星火。 “可是我不知道什么事情是有意义的,从小到大,我都是被家里人安排好的。” “那就试着为自己活一次吧。”姜星火轻声说道。 姜星火站在坟头边,目送着徐妙锦远去,不知下次再见是此去经年,还是红颜弹指老,亦或是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