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稳健、冷静地走下河堤。 人们畏惧地看着他,有人偷偷抬起头,又迅速地埋在了泥泞中,不敢直视他。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缓慢地向着人群走去,那柄刀的刀刃在空气中反射着寒芒。 姜星火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但是他每踏出一步,河滩上便会留下一个脚印,他身形的倒影,像是一座沉默却坚定的巨山压在了众人心头,令人喘息困难。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嘴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条。 他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冲着堤坝下跪倒下的人们喊道。 “——站起来!” 众人迷茫而盲目地站了起来,可他们虽然站了起来,姜星火却仿佛看到,还有一道道看不见的身影,跪在泥泞的地上,畏服在被打碎的神像前。 姜星火再无话可说了,嘴边的话语被他吞了回去。 深切的悲戚如同浓雾一般涌上了心头。 他在这一瞬间,真实地意识到,想要改变人们心中的对世界的认识,难得就像是独自搬山。 没有人理解他,不论是山,还是身边的人。 仿佛有无数的声音,在苦口婆心地劝告他,放弃吧,这条路注定孤独且坎坷。 “想放弃了吗?” 姜星火问着自己,旋即重重地甩了甩头。 河堤下的百姓,虽然迷茫,但总归是站起来了,哪怕只是肉体站起了。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这座山,我欲以凡人之躯搬山填海,自然听不得什么.好言相劝。” 天边鸿雁破雨飞过,映衬着姜星火孑立于滩头的萧索身影。 —————— 一阵冷风吹拂,卷动着漫山遍野的芦苇荡,在夜空的遮掩下飘摇不定。 夜晚,荒郊野岭,一座废墟前方,十几名身披黑袍的白莲教中高层正聚集在此处。 “圣女.” 一名护法低声问道:“教主最近心绪烦躁得很,动辄便要杀人,很久没有睡觉了,只有眼下睡得香甜,要不咱们都在这里等着,等教主醒了再说?” “当然不行。” 一名黑裙美妇人缓缓睁开了双眼,露出一双宛若秋水般透亮澄澈的眼睛,她轻声说道:“这一次行动,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让那位国师背上滥杀无辜的名声,只是没有成功而已,可不论成没成功,都得及时禀报教主才对。” 带着面具的白莲教长老问道:“让姜星火被迫‘滥杀无辜’,是你的意思,还是教主的意思?” 美妇人答道:“是教主的意思,也是很多宦场里大人物的意思.这位国师,惹了众怒了。” 闻言,白莲教的中高层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你懂得”的表情。 白莲教以“普化在家清信之士”为号召,形成了一大批有家室的职业教徒,称白莲道人。在江南,由白莲道人组成的堂庵遍布各地,聚徒多者千百,少者数十,规模堪与佛寺道观相比。 堂庵一般供奉阿弥陀佛、观音、大势至(合称弥陀三圣)等佛像,上为地方大员祝福祈寿,下为地主老爷办佛事,也有一些修路筑桥之类的善举堂庵多拥有田地资产,主持者往往父死子继,世代相传,堂庵的财产实际上是主持者世传的家产,这些白莲道人勾通官府,交结豪强,成为地方一霸。 所以,在这里的白莲教中高层,并不是什么泥腿子,相反,他们大多数都读过书,也与江南宦场中的人物们熟稔得很。 国师以雷霆手段血洗了常州府宦场,杀了个人头滚滚,又逼迫松江府的士绅们缴纳粮食。 这一切的行动,不是没有代价的。 就像是姜星火在拼命地挤压一个弹簧一般,这个弹簧很难摧毁,所以招致反弹,几乎是必然的。 明面上的官员士绅,当然不能把姜星火怎么样,但是他们还有白莲教这个手套。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