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构非人臣所能掌控,谨慎谦辞。 有了此番的波折,李崇矩也开始难以自安了,一是性格作祟,二则是武德司这个特务机构的性质导致,而李崇矩,在武德司任上,已经整整十八年有余,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太过漫长了。 即便李崇矩一向本分,从无逾越,但在武德司,属于他的烙印也异常深刻。时间越久,影响力随着武德司的壮大而壮大,但这显赫权威带来的风险也在不断积累沉淀。 武德司前后一共三任司使,奠基者寿国公李少游,那是刘皇帝的发小,皇亲国戚,早早地脱身,需要武德司的威慑,仍旧是风光无限的朝廷重臣,乾祐二十四臣。 第二任王景崇,对武德司进行了近乎野蛮的扩张壮大,比较倒霉地死于非命,亡于狱吏之手。而李崇矩在武德司,承担的是一个稳固发展的角色,十八年下来,影响几乎浸透其中。 但是,在帝制时代,尤其在皇权强盛的刘皇帝时代,李崇矩在武德司的权威有一个最终的基础,那就是刘皇帝的信任。 过去的近二十年,没有变质,几乎没有任何动摇,但是,如今看起来,形势似乎开始发生变化了。 作为一个为人所嫉的特务头子,当皇帝的猜忌心理攀升之时,他的处境如何,可想而知。再加上,武德司外,还有军情司,还有屡现峥嵘,暗中针对竞争的皇城司,这都给李崇矩带来巨大的压力。 当然,也幸好有个不怕非议皇城司分担了大量仇恨,否则武德司与李崇矩承担的压力会更大。 离宫之时,李崇矩不由回头望了望刘皇帝所在,殿台楼阁虽然不如两京那般雄伟壮丽,但那象征着皇权的威严,却一般无二,令人心悸,也令人心寒。 “唉……”重重地叹息一声,李崇矩眉头间萦绕的忧虑不见消散,反倒更加沉郁了。慢步于宫墙之内,脚步一步比一步沉重,行走于冷风中,李崇矩有些老迈的背影也愈显萧索。 这些时日,忙碌着远征军探查工作之余,李崇矩也在思索着刘皇帝的不满来源于何处。他不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但终究有其为人处事的智慧,思虑总结到最后,方才意识到,或许并不在于武德司的一些懈怠与疏漏。 偌大的帝国,复杂的部司机构,成千上万的官僚将吏,有哪个衙门,有多少文武是完全没有出现过差错的? 说到底,还是武德司这个敏感的机构,影响既大而又如空中楼阁一般的权势,他在武德使任上,待的时间也太久了,久到人麻木,久到刘皇帝习惯。 然而,如今刘皇帝似乎已经开始不习惯了,开始带有些让人难以揣测的异样目光,这落到李崇矩身上,就显得危险了。 “已经快到知天命之年了,忙完这最后一桩差事,或许,也该退了!”踏出行宫,李崇矩再度回首,望向处在暗淡冬日之下的幽州行宫,默默自语。 不得不说,刘皇帝今年以来的表现,流露出的那些情绪,让李崇矩害怕了,惶恐了,不安之下,开始寻求自保,想要脱身自安了。 当然,李崇矩不敢有什么逾越,有什么异想天开留后手之内的胆大想法,即便有那个条件,也没那个胆量,甚至连怨恨的情绪都不敢有。 他虽然主掌武德司近二十年,但真的就对全司完全掌控了吗?这一点,他自己都没有信心。刘皇帝对他的信任,又有几分保留呢?这点,李崇矩从前没有想过,如今,则是不敢想。 说起来,李崇矩更适合做一个纯臣,为官僚,做将领,他可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一心忠于王事,成为一代名臣名将。 然而,人生际遇如此,被刘皇帝强推到武德司,成为一个毁誉参半、是非缠身的鹰犬爪牙,到最后,安危难料。不过,当年之所以用李崇矩,又何尝不是对他的信任与看重呢,这可不是随随便便换个人,就能让刘皇帝安心。 事实上,在刘皇帝这儿,他对李崇矩还真没有太多偏见,也没有过多愤怒,仍旧是信任的。或许在刘皇帝看来,他发过的火,生过的怒,只是就事论事。 但是,他表露的那些情绪与意见,却往往意味着他心思的变化,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而谨慎敏感的李崇矩,体会到了,也有了脱身避祸的觉悟,即便在刘皇帝这里,并没有那么严重。 当然,李崇矩有退避自保的想法,最终仍m.dAmiNGPUMP.cOM